岐王入朝之时,杜子明就因为没有看清形势,贸然上奏,引起了晋王的反感,但他之前已经把天子得罪死了,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跟着晋王混。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上奏之人是礼部尚书颜素臣,他敢如此上奏,必然是得了授意,这朝堂上下,敢如此做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坐在龙椅上的天子。
颜素臣背后站着天子,岐王与他又是站在同一阵线,等于他背后站着两尊大佬。
朝中大臣但凡有点眼力,都看得出来,只有杜子明这个愣头青为了傻乎乎的邀功,上去当炮灰。
就连李嗣源也被这家伙的举动震惊到了,他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在朝堂上看到这样的愣头青,他不禁庆幸自己当初提早把这个人踢出了圈子,没有让他参与其他事。
杜子明立在朝臣中央,望着发须皆白的颜素臣,一脸自信,现在自己站在礼法教条的一方,谁能赢他?
周围朝臣投来的奇异目光他并未多注意,以为是他们被自己抢了先所以才愤愤不平。
今日,他必将洗刷以前的耻辱,成为朝堂上最靓的那个崽。
一时间,整座大殿鸦雀无声。
颜素臣半晌无言,他以为自己要面对的是李嗣源手下的牛鬼蛇神,没想到半路闯出这么个愣头青,“杜子明,你先退下吧,此事朝廷自有定夺,轮不到你置喙。”
当着百官的面被自己的手下唱反调,还是让他感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当即训斥杜子明,希望他知难而退,不要再这件事上纠缠。
官场之上自有规则,杜子明已经是犯了下克上的大忌,有意见可以私下说,但堂而皇之的在朝堂上反对自己的上官,不仅让上司失了颜面,更会成为同僚的笑柄,让礼部蒙羞。
然而,杜子明非但不后退,反而大放厥词,“颜大人,下官敬您年老,官职比在下高,在下不与你计较,但这是在朝堂上议论政事,你端着架子,倚老卖老,实在令下官不齿。”
龙椅上,苏铭看到这一幕,也是无语了,议论政事就议论政事,怎么还人身攻击起来?
朝堂其他官员更是瞠目结舌,这家伙是怎么混到朝堂上的?
杜子明周围的同僚更是不约而同的后退一步,生怕与他挨得近了,等会儿被牵连。
听到这话,颜素臣鼻子都气歪了,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不知好歹的人,他不由得看了李嗣源一眼,仿佛在说,你从哪找到这样极品的愣头青,连官场规则都不懂。
李嗣源此时也兴致全无,暗道晦气,颜素臣是什么人,在朝堂当了几十年的官,历经三朝,在礼部威望极高,就算是他要动颜素臣,也要费一些手段。
察觉颜素臣的目光,饶是李嗣源脸皮很厚也感觉有些挂不住,毕竟当初 这家伙是他给提到这位置上,要不是自己他压根没资格出现在朝堂,闹出如此啼笑皆非之事。
龙椅上,苏铭看到李嗣源阴晴不定的神色,无声的笑笑,挥了挥手,“杜子明,朕也懒得跟你废话了,来人,脱了他的官袍,把他拉出去。”
大殿中的侍卫迅速跑过来,将杜子明身上的青色官袍扒掉,拖走了。
满朝大臣没有一个人为他说话,求情,像这样破坏规则,犯忌讳的愣头青,多留在这里一刻,就是对满朝文官情商和智慧的极大讽刺。
没看见晋王都不说话了,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经过这个小插曲,朝堂上严肃的气氛荡然无存。
过了一会儿,苏铭沉声道,“爱卿们都议一下,颜老大人的提议如何?”
礼部的侍郎官员率先表达了支持,“陛下,微臣以为,颜大人的提议很适合朝廷现在的情况,不论前朝,就单单论本朝,高宗皇帝在朝之时可是一连换了十几个年号,每当有风吹草动,天灾人祸,朝廷就要更改年号,太过频繁。”
“用一个年号,既方便朝廷政务通达,又能让天下万民敬仰一心,便于铭记。”
“臣附议。”
“臣附议。”
自己老大的主张都不支持,还唱反调,像杜子明这样奇葩毕竟是少数,礼部在朝的官员都表达了支持,还将此事安上了礼法依据,使之更加顺理成章。
而反观晋王那边则是偃旗息鼓,没有发表反对的意见。
随后,此事便一锤定音。
苏铭扫视群臣,沉声道,“既然无人反对,此事就这么定了,今年是洪武元年,朕在位之时不会更易年号,待朕百年以后,后继之君依循旧例,不可轻易更改年号。”
“微臣遵命!”殿下,朝臣纷纷拜倒。
这是苏铭第一次立规矩,小小的试探一下,倒是没有出什么意外。
“陛下,微臣以为可以令各衙门官员准备选秀事宜,此事年前已经定下了章程。”
龙椅上苏铭神色如常,沉声道,“此事户部与礼部可以开始筹办,但切记不可惊扰百姓,造成不法之事。”
李嗣源心里一惊,诧异的看向龙椅上的天子,这么轻易就答应,不像是他的作风。
果不其然,下一刻,岐王上奏,“陛下,选秀之事是为了迎娶皇后,充实后宫,为李唐血脉开枝散叶,微臣以为,选秀一事应当慎重,应当制定一套严格制度实行,免得下面的官员不明上意,胡乱施为,惊扰百姓,甚至酿成惨剧。”
李嗣源早就料想到选秀之事不会这么简单就糊弄过去,果不其然,岐王直接站台。
如此,自己也不能让其得偿所愿,当即,李嗣源也跟着上奏,“陛下,选秀之事,我朝已有旧例,何必大动干戈,耗费时间制定制度,为大唐延续血脉才是头等大事,其余不过细枝末节。”
“微臣以为此事应当大肆操办,以彰显新朝之气象。”
不愧是李嗣源啊,这番说辞严丝合缝,直接堵死了苏铭想要将选秀范围缩小的想法。
他甚至可以想象,朝廷诏令一出,地方上是何等的怨声载道,他积累的名声要毁于一旦了,哪有皇帝登基第一年就大肆选秀,充实后宫?
这不是妥妥的好色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