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道一愣,随即露出笑容,坦然道,“固所愿,不敢请耳。”
然后,两人一起登上马车,朝薛王府的方向驶去,除了下棋之外,他们有很多话题可以说。
……
晋王府。
李存智坐在大厅,神色不安,仆人上的茶水糕点他全都没动,而是时不时望着门外,很是焦急。
正当他等的不耐烦的时候,李嗣源姗姗来迟。
他一出现,李存智便松了口气,神色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焦急。
“老七,让你久等了。”李嗣源不紧不慢的走到上位,缓缓坐下。
李嗣源刚开口,李存智便迫不及待的禀告,“大哥,刚刚天子召见了礼部尚书冯道还有那个叛徒李存礼,不知在密谋些什么。”
闻言,李嗣源眉头一挑,然后再度恢复成笑眯眯的模样,“老七,急什么,天还没塌,左右不过是契丹人那点事。”
李存智眉头拧成一团,急忙道,“大哥,如果天子要和契丹人联合起来算计你,那我们怎么办?”
“老七啊,你就是这点不好,太心急了。”李嗣源端起茶杯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接着道,“以我现在的身份,他们能怎么对付我?”
“陛下是天子,如果他这样做,倒真是正中我下怀了,联合异族之人对付朝廷有功大臣,传出去,他这个天子还剩下什么?”
“放心吧,能在短短一年间走到这一步,天子没你想的那么蠢,在没有万全之策前,他不会动我,更不会破坏朝廷政局。”
李嗣源的这番解释,倒是让李存智放下心来,然而,他又问了一句,“大哥,天子最近这么多动作,难道你就无动于衷?眼睁睁的看着他扩大势力?”
这句话中,饱含着对李嗣源的不满。
作为他的心腹,李存智迫切希望能走到前台,掌握权力,没有人愿意一辈子待在阴影当中。
而李存智,不是一个人,在他背后还有同样想拿从龙之功的人,他们有的是将军,有的是官员,还有的是河东的地方势力。
李嗣源在朝廷的退让,已经让他们不满了,所以,今天李存智来的目的,不是为了禀告,而是为了试探。
闻弦而知雅意,一句话,瞬间让李嗣源瞪大眼睛,冷眸紧紧盯着李存智,“你究竟想说什么?”
这时,李存智也不再掩饰,清了清嗓子,一脸凝重,“大哥,天子手上又没有兵马,如果袁天罡真那么厉害,那昭宗皇帝怎么会被朱温弄死?大唐又怎会覆灭。”
“李茂贞当年不也是肆意欺凌昭宗皇帝,他又能拿李茂贞怎么样?区区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帝,我们何必对他忌惮,难道李茂贞做的,我们就做不得?”
“你没来洛阳之前就已经执掌晋国,来了洛阳之后,你还是只掌握了晋国,那这个洛阳,你不是白来了?”
“既然如此,我们何必在这洛阳受天子压制,反不如回河东,咱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些话,不仅是他的心声,也是李嗣源手下们的心声。
“你懂什么?”
“你又知道什么?”
李嗣源盯着他,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李茂贞如果真这么嚣张,如今站在朝堂上的岐王怎么会是一个女人?”
“袁天罡如果真的没本事,没手段,大唐又怎么会延续了三百年!朱温,李存勖都被他弄死了,如果我再进一步,下一个,你猜是谁?”
说着,他放下茶杯,敲了敲桌子,“尽快通知老八,让河东那些人安稳点,如果他们不想体面,那就别怪本王无情,本王可不是他们手上的棋子,任他们摆布。”
李嗣源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冷厉甚至还泛着杀意,河东是他的根基,他绝不允许后院起火!
噗通!
李存智跪倒在地,冷汗淋淋,平时他这个大哥和颜悦色,很好说话,知道今天,他才知道什么叫王侯之尊,真正有实权的王侯发起火,不是他能扛得住的。
“大哥,我错了!”没有多意外,李存智很干脆的认错了,他不过是试探一下,更没做出格的事,认个错,不算什么。
见他干脆的认错,李嗣源面色才好看一点,“我知道自从来了洛阳,你们很多人对我的作为都不满意,但你别忘了,我只掌握了河东一地,其他地方的节度使根本不买我的账!”
“洛阳不仅只有我,还有岐王,她已经全面投向天子,朝廷的势力并不像你们想象那么弱,一旦河东背弃朝廷,岐国定会与我们为敌,届时天子登高一呼,天下景从,你我如何自处?”
想到那个结果,李嗣源便不寒而栗,以他老硬币的性格,从来都是未虑胜先虑败,天子不出手,他绝不能率先动手,失了名义。
河东羽翼未丰,没有定鼎天下的实力之前,他也只是臣,而不是君!
君臣大义,一旦违背,他就是逆贼。
李存智此时已经瘫倒在地,泪流满面,“大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只是太想进步了,却没想到进步的背后居然会这么凶险。
“好了,这事我不怪你,你刚来洛阳不久,对朝廷的局势并不清楚,中原反而纷争,远比你在河东要凶险的多,稍错一步,便是满盘皆输,粉身碎骨。”李嗣源见敲打的差不多了,便将他扶起来。
“至于你说的回河东,我也不是没考虑过,只是,回河东容易,但如果想再回来,可就难了。”
他是异姓王,更是节度使,若无天子诏令,寻常时候根本不能入洛阳,现在能待在洛阳,完全是因为从龙之功。
李存智缓过神,问道,“大哥,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李嗣源重新恢复成笑眯眯的模样,“怎么办?契丹人的兵锋你也见到了,绝不可力敌,不过和谈之后,我们河东倒是可以在边境倒换战马,壮大势力。”
“河东始终是我们的根基之地,不能马虎,而我待在朝堂,天子做事始终要忌惮一二,更不可能大肆发展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