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爱美成性,王妃又是个难得的好身段,既然我家天成去了,我自然也要去的。”月娘娇娇弱弱的躲在顾天成怀中,笑颜如花。
“你们……你们……”齐戎激动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终于憋出来了。“你们这对狗男女终于狼狈为歼了!”
此话一出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坐在马车里的鸾颜也忍不住了,倒是气坏了顾天成和月娘,撩开帘子进了马车。
“让让让让,你们都给爷小心些,这些都是爷的棺材本儿,摔碎了可是要跟你玩命的!”
齐戎认得那是谁的声音,三里飘香坊的酒仙乔三爷。
“没事没事,有我李大头亲手专门替你打制的酒坛架子,定不会叫你的酒磕着碰着的。”
李大头也来了,那个害他吃了七位娘舅一顿胖揍的铁匠。
“王爷,我们愿跟随王爷一道去那凉州玩玩,不知王爷能否恩准啊?”乔三爷和李大头故意打趣道,坐在马车上爽朗的笑了起来。
远处传来丁儿当儿的声音,一个女子手持长绫旋身一转,脚下溅起白雪,好看的紧。
齐戎退后几步,待她站住脚时才看清,竟是多日不见得花小娇。
“娇娇,你也来了?”齐戎心中还有很多疑惑,等安顿下来一定好好盘问她。
“哼!王爷把他们都带走了,留下娇娇一人,以后在京都皇城连个伴儿都没有,还怎么玩儿!”花小娇噘着嘴抱怨,她将自己的戏班子全带了来,不就是去个凉州吗,有什么好怕的。
齐戎站在雪地里,看着大伙儿心中一阵激荡。原本看透了世间丑态,轮到自己遭受时却也没能逃脱那种煎熬。可上天待他终究不薄,如此深情厚谊他没齿难忘。
“哈哈哈哈,本王就将京都皇城所有的消遣玩意儿都带走,叫他们整日里无所事事,闲死正好!”
齐戎又变回之前打诨耍赖的模样,双手叉腰,指着城门吼道。
众人附和着,真的好想他们这次去凉州不是被贬,而是集体旅游去了。
正在这时,飘来一阵奇香,那香味越来越浓,越浓就越熟悉。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齐戎大叫一声不好,红芍药怎么也来了?
“王爷……”嗲声嗲气的声音,让众人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纷纷循着声音看去。
只见雪地中间站了个花蝴蝶,穿着挺厚实,却还是露着大半个胸脯。
一见齐戎,也顾不得还有这么些旁人在场,狗皮膏药般贴了上去。
“王爷怎么这般狠心,都不带人家一起去的!”
齐戎瞟了眼马车,里面坐着的那位可是他的心肝宝贝,上次在知冷阁就因为这件事跟他闹了好一阵子,他是长了教训,可不能再叫红芍药害了自己。
“本王是去受苦的,又不是享福的,你去凑什么热闹?”齐戎挣脱开她,往后跳了好几步。
“王爷去哪儿芍药就去哪儿,今儿个不仅芍药来了,还把王爷留在田地的八百个丫头也一同带来了。看,她们在后面呢。”
大家顺着红芍药风骚的兰花指瞧去,果然见一排排整齐的方队训练有素的向他们驶来。
等那方队再近些,大家看到原本养在贤王府的娇媚丫头们,个个皮肤黝黑,复杂撩人的发式统统没有,挽了个简单的屎粑粑样的发髻在头上。身着蓝黑色棉衣,披着黑色斗篷雄赳赳气昂昂的走来。
众人皆感叹,这支队伍稍加训练,绝对有上阵杀敌的本事。
大家看见齐戎,眼眶一红,正想扑过来的时候,从天而降二十几个人,个个身材健硕气度不凡,穿着黑色衣衫和软木甲,手持长剑满身杀气。
“这……这是……”红芍药诧异的很,忙往后退了几步,那些个红了眼的丫头也不敢再造次。
鸾颜单手掀开车帘,帅气的从里面出来。她也看了一阵子戏了,若是再看下去,怕是自己的男人就叫这群女人给撕了。
“他们是我的亲信暗卫,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以后想近王爷的身,需得过的了他们的关才行!”
鸾颜此言一出,吓得众人不敢吭声。
贤王妃要把京都皇城的纨绔子弟砍了殉葬的事,那是人尽皆知,这么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任谁也不敢惹得。
“你!给我过来!”鸾颜指着齐戎霸气一吼,众人在心底又是一阵唏嘘。
好马配好鞍,王妃很彪悍,这么个搭配也算合情合理。
齐戎小媳妇般羞答答的连忙上了马车,临进去时探着脑袋跟大家吩咐。
“时辰不早了,咱们出发!”
于是乎,刚才孤零零的六人小分队,一下子扩张到现在的一千多人,场面很是壮观,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出兵打仗的节奏。
贤王殿下这一走,带走了京都皇城所有消遣玩意儿,从此繁闹的长街上,再也没有免费的热闹看喽。
外面下了大雪,又加上路途遥远,齐戎和鸾颜命人随走随买马车,有了马车赶路的速度快了不少。接待他们的驿站根本住不了这么些人,众人有的睡马车,有的在避风处搭帐篷过夜,没有人抱怨什么。
齐戎刚从京都皇城出来的时候压抑的很,现在反而整日里喜笑颜开,他琢磨着自己不是对京都皇城舍不下,而是放不下这些陪伴自己的人。
他虽混了些,却是极重情义的。
“前面就是望乡亭,过了那里就算是出了京都皇城的地界了。”程文指着前面说道。
齐戎应了一声,看着白雪皑皑的望乡亭中,好像站了几个人。
“谁在那里,不会是打劫的吧?”齐戎半开玩笑的说道。
穿的那般讲究出来打劫,还在这冰天雪地中,真是吃饱了撑的。
临近望乡亭的时候齐戎命大家停车休息,远远看出站在亭里的人竟是知冷阁阁主冷陌,还有银面。
“贤王殿下,贤王妃,在下等候多时了。”冷陌行云流水般作了个揖,一双平淡无奇的眼多半时间都盯着鸾颜看。
齐戎白了他一眼,心想还等候多时,这面色红润有光泽的,可不像在这冰天雪地里站过一会儿的样子。
“劳烦阁主记挂,我与我家王爷感激不尽。”鸾颜附身回了个礼,话中有些落寞,毕竟是被贬出京都皇城的,任谁也不能欢天抢地的庆祝不是。
听听,刚才她说什么了,我家王爷!现在他们是一家人,冷陌就别没事出来找刺挠了。
“王爷不出一言,是否还在怪罪当日去知冷阁时,寻不到我的事?”冷陌再次对齐戎行礼,某种尽是谦卑和自责。
这倒是叫齐戎为难了,说是吧,显得自己太小气,说不是吧,他还真是为那件事气得不轻。
“无妨无妨,算是你与我们无缘罢了。”齐戎说话间,正大光明的楼主了鸾颜的肩膀。
“多谢贤王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事后在下懊恼不已,直到得知王妃平安无事后,心里方才好过了些。”冷陌偷偷看了鸾颜一眼,想到她要去凉州,心中似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
“这是知冷阁的灵芝丹,有祛风祛热的奇效,知道王爷和王妃远去凉州,在下着实吓了一跳。在下虽是知冷阁阁主,却远在江湖,在王爷王妃蒙难时半点帮衬不上,真是惭愧惭愧啊!”
冷陌又要行礼,披着黑色滚边披风的他甚是瘦弱,身子都在颤抖,肯能随时会倒下那般。
齐戎一把扶住他,没叫他继续行那些恼人的礼数。
“都说你我无缘的,事事都对不上,真是无缘。但相识一场也算天意,今日一别今生恐难再相见,这块令牌我们也用不上了,还给你就当个念想吧。”齐戎将他赠与自己的令牌拿出来,顺带要了鸾颜的,一起还了去。
说到底都是他欠了知冷阁的多,但不知为什么,齐戎隐约察觉冷陌此番前来,赎罪的成分很大。
这么个浑身都是秘密的人本就危险,还时不时盯着他媳妇儿瞧,还是早点跟他撇清关系的好,免得哪天叫他鸠占鹊巢。
“这……王爷不必这般绝决……”冷陌十分诧异,曾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他,也有乱了阵脚的时候。
“就此别过,珍重。”齐戎将令牌塞进他怀里,抓过那盒听起来貌似还不错的灵芝丹,拥着鸾颜离开。
临走时,鸾颜回头看了冷陌一眼,点头微微一笑。
这一笑倒是真把冷陌给诓了去,自己跟着他们跑了几步都没察觉。
“主人,我们在这里等了好几个时辰,您的身体受不住,还是回去吧。”银面小声提醒道。
“回吧,回吧。”冷陌长长叹息,直到视线中的两人变成比蚂蚁还小的圆点。
望乡亭下的队伍又开始缓缓前行,银面一辆马车一辆马车的看,希望能再看那个女人一眼。
她说要忘了他,说会广收拜帖找个男人嫁了,还跟着贤王去了凉州。
终于可以不用再见她,不必受那些纠缠了,为何每每想到这里,心都一阵疼痛?
待贤王的队伍驶出视线后,站在望乡亭中的主仆二人,也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鸾颜坐在马车里,身上盖着那件羡慕死人的白狐披风,斜斜的靠着齐戎肩膀。
“刚才你回头对冷陌笑了?”齐戎打翻了醋坛子,追根刨底的问着。
“胡说,就是稍微点头道别了一下。”鸾颜跟他脸贴着脸,小猫般磨蹭了下。
这一招受用的很,齐戎的火气被浇灭了大半,将她抱在怀里,低头吻了上去。
鸾颜咯咯笑着躲开,捧着他的盛世美颜认真问道。“愁眉苦脸了这些天,怎么忽然变得这么高兴了?”
齐戎低头又是一吻,顺便咬咬她挺翘的鼻头,眸子中全是以往的洒脱和没心没肺。
“起初是挺伤心,被老爹赶出来了,任谁也不会开心。但后来我才发现,我不舍得并非京都皇城的繁华,也并非荣华富贵的浮夸。”齐戎摩挲着她的脸颊,说的恳切认真。
“我舍不下的是你,还有那些狐朋狗友啊!”齐戎垂下头又要吻鸾颜,却被她撇头躲开。
“最最舍不下的是你的那些红颜知己吧?”
“啧啧啧,真酸。”齐戎笑着打趣。
“你还不是一样?”鸾颜反击道,娇羞的白了他一眼。
“既然我们俩个都这么招人,还是永永远远不要分开的好,免得祸害了旁人。”齐戎一笑,似乎能将外面的冰雪融化一般,和煦温暖。
鸾颜搂住他的脖颈,与他亲吻在一起。
永永远远不要分开,她所羡慕的,与奶奶爷爷和爹娘一样的爱情,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终归是等来了。
赶了十几天的路程,终于快到凉州,起初几天大家都觉得新鲜,还玩笑打趣寻个乐儿,但到最后几天身心俱疲,加上外面又冷,都恹恹的不肯多说半句话。
镇守凉州的州官只有六品,估计朝廷也没拨多少俸禄下来,前来接驾的阵势大抵能用凑合二字来形容了。
“凉州州官凉亮恭迎贤王殿下、贤王妃大驾,王爷王妃一路辛苦,快到下官府里歇息吧。”
看着州官身上那件洗的发白的官服,这绝不是故作姿态以示清廉的那种层面。
大齐向来重礼数,当着堂堂贤王的面子穿的这般邋遢,就算对方是个被贬的倒霉王爷,也是说不过去的。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州官真的很穷。那么凉州,就更是穷的叮当响了。
凉州没有一条像样的街道,都是坑坑洼洼的土路,平日里马车都不多见的,今天一下子涌进这么些马车,吓坏了凉州城里的百姓,都从门缝里探着脑袋看热闹。
一路上,很少见年轻女子,差不多都是些青壮男子,穿的破破烂烂,双目无神面黄肌瘦。
凉州这边没有下雪,但是风很大,时不时把街道两边破房子顶上的草苫刮得满天飞,人们再满世界的找。
路边没有乞丐倒是叫人意外,像这种地方,应该有很多乞讨的人吧。
“王爷王妃,下官府上简陋粗鄙,是万万不能与京都皇城相比较的,还请王爷和王妃不要怪罪。”凉亮忽然跪下行了个大礼,一阵狂风吹过,将些杂草鸡毛啥的吹到他头上,这些简直就跟乞丐没什么两样了。
齐戎轻咳了一声,扶着鸾颜下了车,想着这番话该是大家通用的客套话一类,没想到亲自见了,才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这就是你的府邸?”齐戎瞪大眼睛问道。
什么跟什么呀?就是两间破草房子,窗户小的还没有他的一只手长,可怎么住人!
“王爷息怒,这……这就是下官的府邸,简陋是简陋了些,可还算是个栖身之所。”凉亮将整个身子都伏在地上,大风天中,他的声音听起来虚的很。
“行了,还是带本王去衙门吧。”齐戎眉头一皱,带着鸾颜回到马车上。
凉亮欲言又止,见王爷跟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摇了摇头,带着他们往县衙走去。
等来到了县衙,才明白刚才凉亮为何会说那个窝棚还算个栖身之所,这里个县衙还真是通透啊,四面进风,屋顶都没了,一副杀威棒还烂了半截,可怜巴巴的躺在公堂上。
“王爷,王妃,还是回下官的府上,那……”
凉亮还未说完,鸾颜救把话接了过去。
“那好歹也是个栖身之所,今晚咱们总不能睡这里吧。”鸾颜拍拍齐戎的手背,似是安慰。
齐戎对她微微一笑,有着大半的苦涩。
凉亮的府邸小的很,根本住不下多少人,随行的一干人皆睡到百姓家里了。花梢连翘借了州官家里的炉灶,拿出自带的干粮,生火做饭。
当一桌子热腾腾的便饭上桌后,州官家的几个孩子馋的猫在一旁直流口水。
“过来一起吃吧,不必拘束。”鸾颜摆手唤他们过来,起先还有些胆怯,但美食在前,也顾不得那些了。
凉亮和他的妻子一脸尴尬的坐在旁边,自己的孩子没出息,吃成这幅模样,他们脸上总是挂不住。
“你们也过来一起吃吧,饭菜不够了再去做就是。”鸾颜说道。
“不不不……下官不饿,不饿……”
正在凉亮咬紧了牙说哦不饿时,他那肚子发出一声饥饿的呐喊,全屋的人都听见了,接近着她娘子的肚子也响了,两个人跟说话似的,你一声我一声,根本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