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宫中,鸾颜守在太后的床榻前侍候,旁边还跪着一群命妇后妃,个个红着一双眼睛,悲凉的很。
太后半坐在床榻上,慈祥富态的脸上尽是愁容。“行了行了,你们都退下吧,一个齐华气不死哀家,又多出你们这些哭丧的,真真是不叫哀家活过这一岁了!”
太后这一怒将众人都吓了半死,缩着脑袋就要往外走。
“鸾颜留下。”
鸾颜站起来,垂着头恭敬的站在一旁侍候。
“丫头过来,坐。”太后拍拍身边的位置,叫鸾颜坐到床榻上。
“祖母。”没了外人,她总是唤太后祖母。
太后攥住她的手,苍老却依旧精明的眸子看着她,长长了叹了口气。
“跟哀家说实话,齐华跑来请皇上恩准他与徐金璐和离,可是因为丫头你?”
鸾颜诧异的很,猛地抬头看向太后。
是或不是呢?现在就连她自己都搞不明白。
鸾颜有些心虚的垂下头,半天都不说一句话。
“造孽呀!一个个的都不叫哀家省心啊!”太后一半责备一半偏袒,又将她的手攥紧了些。
“今儿个没有旁人,哀家也不与你论什么身份规矩,你爹爹临行前将你嘱托给了哀家,哀家又是与你祖母相交颇深的好友,且依着这两点,就该使出浑身解数给你个美好姻缘。鸾颜啊,齐戎齐华二人皆是我大齐皇子龙脉,但性格秉性却南辕北辙大相径庭,你与他们二人纠缠不清,是不是该与哀家说个明白,哀家也好帮你才是。”
鸾颜听闻太后这么一说,直接搬出了她爹爹和祖母来,就知道今天这一劫躲不过。
于是她赶紧从床榻上站起来,跪在太后面前,将与齐华之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太后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脑中盘旋的是多年前的他们,与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能帮自己凤凰腾达的皇子,还有一众似是随时等着将她瓜分干净的虎狼臣子。
一个不好的预感在心头盘旋,面前这个女子像极了当年的长公主,同样可以叫男人为之生为之死!
“若哀家给你机会,你会与齐华共叙前缘吗?”太后单刀直入,在她说完后,直接问出来。
“祖母息怒!鸾颜是齐戎的妻子,与齐华那些已是往事,断然是不能再回去的!”鸾颜想也没想,重重的磕了个头回到。
“这可是你的真心话?”太后问道,声音又提了几分不容欺骗的威严。
“千真万确,鸾颜不敢有半点欺瞒。”又磕了一个头,撞到那道伤口,疼的她倒吸了口凉气。
“好,今ri你的话哀家记下了,你退下吧。”太后摆摆手,疲惫的闭上双眼。
鸾颜从地上站起来,看太后虚弱的模样很是心疼,这种时候最是应该休息,于是就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花梢连翘候在殿外,见鸾颜出来了,立刻迎着走过去。
“王妃这是怎么了?头上的伤口又流血了!”花梢吓了一跳,跟进从怀里掏出帕子替她捂住伤口。
“怪不得觉到疼的很,原来是伤口挣开了。”鸾颜接过帕子,丢给她个大惊小怪的眼神。
“太后都跟您说了什么,怎么大家都退出来了,单单留您一个人说话?”连翘急着问道。
“太后说要成全我与齐华。”鸾颜轻轻叹了口气,说的淡然。
“什么!王妃您答应了?”花梢连翘同时问出来,她们的智商在一个水平上的时候几乎没有,这次是个意外。
鸾颜摇摇头,脸上滑过一丝苦涩。
就算那个混蛋提了和离一事,她也忍着自己的暴脾气,没跟他一起胡闹。
他们之前出现的人或是好像越来越多,把那份经历过生死的情意冲淡了,可在太后问出那个问题后,她想也没想就拒绝。
她是率性的女子,打小长在边疆,父兄没教她多少规矩礼数,倒是养成她随心随遇的性子。
若是不愿意,怕是半点都不会勉强自己。
话又说的矛盾,之前嫁与他时也是一万个不愿意,后来还不是被他吃的死死的。
鸾颜叹了口气,径直走向自己的院落。
风景如画的京都皇城郊外,是多少青年男女踏青游玩的圣地,临近小树林的地方有处地窖,洞口被荒草覆盖,若不是来归怎样都发现不了。
地窖洞口很小,一个成年男子缩着身子钻过有些困难,进了洞口就豁然开朗,四周的墙壁皆用石头砌成,里面置有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乍一看还以为是个过日子的小家。
在最里面有一道牢门,这牢门最稀奇的地方就在材质上,用的是玄铁铸造,坚硬无比。锁牢门的大锁耗费了李大头整整三天三夜的时间,设计了十八道机关,普天之下除了他本人外,还没有谁能开的了这把锁。
牢门内的木板床上蜷缩着一个老者,身着苏布麻衣却很是整洁,不卑不亢神色高傲,看得出他之前必定出自名门望族,这气质绝非寻常百姓能及。
“徒儿徒儿,为师带来了实话水,喝了就能说实话,赶紧给这老头儿灌下去吧,为师都等不及了!”聂湛一双蒲扇般的大手捏着一个小药瓶,虾米似的跳来跳去。
齐戎从阴暗中现身,他身着一袭灰色华服,绣着暗色的团花,腰间带着炫黑宝石金缕腰带,头戴紫金玲珑发冠,将一头墨般长发高高束起,露出被凉州风沙吹黑的俊脸,霸气十足。
“你就是白伯钦?”齐戎双眼眨都不眨,盯着牢门里面的老者问道。
“要杀要剐快动手吧,别再那里磨蹭了。”老者坐在床上,轻蔑的笑了。
齐戎不怒反笑,一双好看的桃花眸子尽是坚定和自信。
“靖王殿下一直唤你钦伯吧?既能为目中无人的靖王唤一声钦伯,可见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很是重要。若本王撒出消息,说你在本王手里,他不会视而不见吧?”
“既然知道我是谁,你快点把我放了,靖王殿下总有办法救我,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钦伯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挑明了说,他的靖王殿下无人能及,对付他这个纨绔王爷,更是小菜一碟。
“哦?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齐戎装模作样的摸着下巴,脸上尽是掌握全局的从容淡定。
“同为皇族血脉,你连靖王殿下的半根手指都比不上!若不是我年迈失足掉落山下,岂会落到你的手里?”钦伯叫嚣道。
“落到本王手里你应该庆幸,总好过落到皇上手里。”齐戎冷眸一紧,将他的不安尽数收下。
“很好奇吧?事情办得如此天衣无缝,怎么还会露出马脚?”齐戎双手负后说道,话说一半,故意吊人胃口。。
“你……你都知道些什么?”钦伯慌了阵脚,若是这件事被抖出来,全部都是灭门抄家的大罪啊!
“白伯钦你好大的胆子!从钦天监那里得来消息后,赶在淮南大雨之前带人毁掉河坝,殃及无辜百姓受难,然再由你那好主子自动请缨前去赈灾,还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齐戎厉声呵斥道,聂湛已经搜集了好些证据,每一样都可以将他们的罪行压死,至于这个白伯钦算是意外收获,他们一直在淮南外面的山上鬼鬼祟祟找什么东西。
不管找什么,都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你血口喷人颠倒黑白,这话不能乱说的!”钦伯想要从床上下来,动作急了些,直接掉在地上,手脚并用的向牢门爬去。
“你这般维护他,不知道事情捅到皇上那里时,他会不会这般维护你?”齐戎老谋深算的笑了,将这招挑拨离间使的顺溜。
“休要胡言乱语,我与靖王殿下的情意岂是你能明白的!就连国公大人都待我如亲人,殿下岂会不管我?”
“哦,原来淮南大水一事白家也有参与啊。”齐戎故意将白家白国公牵扯进来,等的就是叫他自乱阵脚,好露出些蛛丝马迹。
“胡说!你这个无耻小人,想诓我的话,等着吧!”钦伯不上当,自顾自的躺着在那张可怜的木板床上,背着身子不去看他们。
这时候聂湛等不及了,捏着手里的小药瓶就冲过来。“我说直接把药给他灌下去就得了,罗里吧嗦半天也没问出个屁来,急死个人!”
“这位大叔骨头硬的很,怕是还没等你灌药就咬舌自尽了额,不过要是将这药灌进他家里人的嘴里,应该能容易些。”齐戎眸子一紧,尽是阴郁。
聂湛附和着,忍不住吐了口口水,庆幸幸好齐戎无心王位,若是动真格的争起来,齐华不见得能赢。
钦伯身子一僵,痛苦的闭上了双眼,自己的软肋被人捏住,只能输的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