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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挺’放下电话,若有所思。

参谋问:“什么消息?”

“军统报告,中宁的敌人已经出城,正在渡过黄河。”叶‘挺’说。

参谋笑道:“昨天马德涵先生还说,马鸿宾要求我们停止前进,我还以为他马家军是缓兵之计,准备布置好兵力,再与我们背水一战,怎么突然一下子又北渡了?”

叶‘挺’抬起头:“委座判断英明。看来马家军已经没有与我们决战的勇气。”

参谋问:“马德涵不是又去谈判吗?我们倒底该宜将剩勇追穷寇,还是停战不前等何谈结果呢?”

“先向委座请示一下。”显然叶‘挺’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叶‘挺’在电话里向江大帅做了汇报。

江大帅语气生硬、不耐烦:“身为将帅,最忌三心二意。曹‘操’用兵最大长处是‘得策辄行,应变无穷’,‘见敌之虚,乘而勿假之’。马匪之虚已经暴‘露’,就要乘势追歼,不给他以逃窜的机会。他们一边和马德涵讲条件,一边撤军,是迫于我大军的威胁,怕被会歼于黄河滩上。叶‘挺’,你的使命只有一个,就是穷追猛打,马家军跑到哪里就追到哪里,直到全部歼灭。这种时候还讨论马家军和谈的事情,毫无意义,更无此必要。何谈是马德涵的事情,你只管打仗,这事你不要管,你只有想尽一切办法把马家军消灭。要知道,你打得越好,打得马家军越疼,马德涵与马家军的谈判才能越顺利!不把马家军打疼了,他们会投降吗?肯定不会嘛!所以,你要给我狠狠的!”

江大帅最后说道:“‘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生于狐疑。’因此,决策人的专断也是必要的,这种事情,你以后就不要请示我了!”

“是!”

隔着电话,叶‘挺’江大帅敬上军礼。

放下电话,叶‘挺’下命令:“传令,进中宁!”

先头部队抵至中宁近郊的新堡子后,受到当地回汉人民的热烈欢迎。

大批部队陆续到达,部队开进县城时,欢迎的群众对战士亲切地说:“同志们辛苦了!我们****夜夜都在盼望救命恩人快点来到。”

“听说你们来了,马家军都夹着尾巴逃到黄河以北去了,你们再不来,我们老百姓就不能活了!”

部队开进中宁城,敌人已经跑光,老百姓纷纷告诉说:“马家兵听说江爷的军队要来,都吓得逃往金积、灵武和黄河北面去了。刚才还有不少国民兵,慌慌张张地离开县城朝黄河渡口逃跑,估计现在还没有渡过去,你们快去追吧。”

……

马鸿宾正指挥马家军飞渡黄河天险之际,疯子军大军尾后拖着数万追兵。

“快,跟上,不要拉开距离!”

马鸿宾不住地催促着他的部队,几千双脚板踢腾得黄沙滚滚。

一些小个子兵被催促得一路小跑,汗水顺着脸颊、脖子往下滚,军装的前心、后背、‘腿’弯儿直到绑‘腿’也都被汗水、泥沙染‘花’了。战士们如同荒野小兽,不住地伸出舌头‘舔’着干裂爆皮的嘴‘唇’,双‘腿’急速机械地‘交’替运动。他们已经不理会头顶上那颗红红的太阳,反正不是烈日就是暴雨,雨鞭‘抽’打、泥泞溜滑的滋味儿也不比这好多少。

他们现在唯一盼望的就是快到黄河对岸去。

队伍中不时有人问:“疯子军还有多远追上来?”

“疯子军不可能追上了。”

“过了河才安全。”

他们不知道疯子军已经进了中宁。马鸿宾也想不到,但是他本能的想过河。

一部分马家军已经抵达黄河北岸,回头看着这条汹涌的黄河。许多人兴奋得喊起来。

疲劳、干渴、饥饿像‘潮’水向部队袭来,有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人瘫在被太阳烤得灼热的地上,伸胳膊,展‘腿’脚,舒张咋嚎作响的筋骨。

这时,突然传来了一种异样的声响。

是什么?

马鸿宾警惕地一抖肩。确实有种声音,沉沉的,像地壳在缓慢地滚动。

“听见什么了?”马鸿宾问左右。

参谋们都摇头:“什么?什么也没有。”

马鸿宾趴在地上,耳朵贴到地面。

“不对!”马鸿宾跃身而起,义举起望远镜:视界里没有一丝异样。

半小时后,先是沸沸的尘上出现在望远镜里,接着是浩浩‘荡’‘荡’的队伍,步兵、炮兵、汽车、马车……

“敌人从中宁堵过来了!”

形势严峻。

……

一个班前去占领康滩黄河渡口,这个班到康滩后,找到了排子匠张万元,请他作向导带路去找码头。

张万元把他们领到渡口附近马家军的炭场。看炭场的两个马家军官兵见疯子军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吓得跪在地上求饶,疯子军见他们没有武器,叫他们继续看守炭场,等候部队接收。

出了炭场,向西一看,西面田滩码头马家军正在拼命向北岸抢渡人员和物资,用冲锋枪向西打了一排子弹,码头上的马家军顿时溃散,向西面的泉眼山逃跑。

立即追去,马家军不敢抵抗,只顾逃命,枪支弹‘药’扔了一路。

……

黄河泥滩上到处是枪声和疯子军战士们的呼喊声:“立功的时候到了,开展立功比赛呀!”

战士们向中宁的各个渡口追来,滚滚奔流的黄河边上,果然有一群‘乱’哄哄的敌人正准备渡河。

他们发现远处追来疯子军,立刻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乱’成一团。一些亡命之徒不顾死活地爬上羊皮筏子或木船,仓皇向黄河对岸抢渡。

疯子军猛烈的火力已将河面封锁,密集的子弹打得河水扬起一条条‘交’错的水龙。

敌人吓得都伏在船上,可是仍然躲不过贴着水面扫来的弹雨。

船上不少敌人被打死,有的掉进黄河被急流吞没,活着逃到对岸的寥寥无几。

还有80多名未来得及逃走的敌人,目睹同伴葬身鱼腹,个个吓得魂飞胆丧,早已把枪乖乖放在地上等着做疯子军的俘虏。

……

中宁县城被我军占领,黄河对岸的中卫银川公路已经完全置于我军野炮的‘射’程之内,防守中卫的马家军“宁夏兵团”再想撤回银川已不那么容易了。

马鸿宾率残部,已经撤退到黄河以北的中卫地区,隔黄河与疯子军对峙。

马鸿宾虽有率部起义的念头,但顾虑很多,怀疑起义后,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于是,又想见到马德涵再作计较。

这时,叶‘挺’遣一部从左翼‘挺’进,一部沿黄河北岸向中卫进发。马家军实际处于一种被包围聚歼的危势之中。

沿黄河南岸‘挺’进的疯子军先头部队,一路攻关夺隘势不可挡,驻靖远的马家军闻风后仓皇向中卫方向逃窜。

在疯子军强大压力和兵临城下的紧迫时刻,马鸿宾思想斗争‘激’烈,‘精’神压力大,束手无策的他,彻底看清了形势,不投降,只有死路一条。

马德涵现在只能把希望马德涵。

两人毕竟有些‘交’情,而且也是教友,故想请马德涵代为求情,在江疯子那里说句好话,以获宽大处理。

但是,他又担心马福祥与马鸿逵父子。眼下正当马福祥与马鸿逵父子命令他誓死抵抗之时,武昭军毕竟还是他们父子俩的,他这个侄子未必能拧过他们。

而且,马鸿逵在宁夏监军。

最重要的原因是,马鸿宾总觉得不到时机,军权是不能放手的。因为他个人及家庭的安危都赖于军队,如放弃军权,可以说什么都完了。更重要的是当时对江疯子领导的疯子军的‘性’质理解的不深,认识的不够,即是起义,畏惧心理亦难消除。所以现在的打算依然是边走边看。

内心矛盾重重,举棋不定的马鸿宾,无奈,决定去一趟银川,先会会堂弟马鸿逵去,再行定夺。

临离开中卫时,马鸿宾忧心忡忡地再三叮嘱儿子说:“马家大势已去,不可挽回。江疯子统帅大军进军大西北,一路上势如破竹,声势浩大,无人阻挡得住。想当初马安良与马廷父子号称10万大军,进攻兰州,骄横不可一世,到如今早已兵败河西走廊一带,成了江疯子的手下败将。马麒和马麟兄弟叫嚷要与江疯子的大军决战于兰州城下,他们兄弟自恃少年气盛,到处喊叫着要与江疯子比试一下,甚至口口声声喊着活捉江疯子,到头来还不是全军覆灭,兄弟二人狼狈不堪,狼狈的离开了西宁,不知道躲在那个乡下清真寺里不敢出头了。别看眼下马福祥和马鸿逵父子叫喊得响亮,就凭他们手下那几万人马,况且早已军心涣散,士无斗志,将无战心,还不是江疯子的一盘小菜?你要明白,我们决不是疯子军的对手,我走后,好自为之,千万勿鲁莽行事,干出什么以卵击石的蠢事来。”

嘴上刚刚长出一层绒‘毛’的儿子连连点头,表示记住了。

马鸿宾实在不放心,但银川又不得不亲自跑一趟。

他刚送走父亲,马德涵先生风尘仆仆地乘车而来。

‘交’谈了一阵,马德涵料定马鸿宾不在,马靖没有父命不会自作主张,便不辞劳苦,即乘车直奔银川,寻找马鸿宾。

马德涵万没料到,他一进银川,便被马鸿逵下令软禁起来,断绝了他与外界的一切来往,并不断派人恐吓,限令他离开银川,不然,就杀了他。

马鸿逵扬言:“我是看阿爷、阿大的面子,不然的话,我叫他白胡子变成红胡子!”

马鸿逵死到临头,依然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何况马德涵老先生,在教会上层人士中颇有影响。”马鸿宾叹息一声,说道。

马鸿逵厉声道:“马德涵胆大包天,竟敢拿着江疯子的信来找我劝降,真是拿根‘鸡’‘毛’当令箭,羞辱都不顾了!我不给他一点厉害的,必然动摇军心,影响士气!”

马鸿宾一见马鸿逵态度如此蛮横,不由得心火上攻,脸‘色’也变了。

马鸿宾冷笑:“依你看,这仗还能打多久?”

马鸿逵少年气盛:“打到多久算多久呗!”

“你把马德涵软禁起来合适吗?”马鸿宾质问道。

“战时的一切都是合适的!”马鸿逵直着脖子说。

马鸿宾毕竟是兄长,突然一拍桌子,怒道:“放肆!你阿大在这里,也不会这么做的!难道你给自己连条后路也不留了吗?”

“我阿大在也会这么做!”

于是,你一言,我一语,争执起来。

“你必须放了马德涵!这件事不可以商量,你阿大在这里,我也是这么说。我看以和为好,打不出什么名堂来。马德涵在教里的地位,你阿大也有礼让三分,他的安全,你付不起责任,我也负不起责任。”

见马鸿逵低头不语。马鸿宾又说:“你回去连夜召开军官会议,商量办法。把省政fu的人也参加上,这样怎么样?”

但他这位堂兄的话,对马鸿逵不可能起什么作用,因为他的父亲早已给他‘交’代:“宁夏的事不让他管。”

马鸿逵听了这话,犹豫一阵,才说:“我可以放了马德涵,但他必须立即滚出银川城,不然,我就下令毙了他!至于召开军官会议,我看完全没有必要!”

马鸿宾无奈的去把被马鸿逵软禁起来的马德涵接出来。

马德涵向马鸿宾探询宁夏当局的态度。

马鸿宾说:“宁夏现在处境很困难。战无斗志,和则怕被疯子军清算。你看看,自江山进入西北以来,我们始终摆出和平姿态。你们是讲和的代表,未曾到来,疯子军就把我们打成这个样子……不平咋能和哩!”

“我不就是来和的?”

“你?”马鸿宾摇摇头:“你知道吗?我们这边,各方面传言,由于疯子军进‘逼’太急,马鸿逵部队青年军官中有不服气的情绪。贺兰军军长马全良主和,但其他部队将领还有主战的。”

“打?”马德涵说:“你以为疯子军会怕打?虽然是和谈,但疯子军还没有停战。我来的时候,江大帅说过,宁马仅有两个前途,战与和,由你们选择。要和平解决,照当年左文襄公的办法;要抵抗,就坚决彻底消灭!”

这一说起来,马鸿宾就有些生气地说:“和平的字义是平能和,不平不能和。自从兰州战役开始,我们始终摆出和平姿态。你们是讲和的代表,未曾到来,疯子军就把我们打成这个样子。你们讲和究竟是缓兵之计,还是真正讲和?江疯子竟然师法左文襄公,我们当然愿意接受‘和平’。但不平咋能和哩?……”

马德涵急忙说:“我们来的时候,他们说得明白,只要你有和平诚意,还怕他们前进干什么?”

马鸿宾想了想,才说:“马鸿逵我是无法说服,银川的军政大权也都在他手上。现在只有我儿子马靖部我能负责。我给他去电话,让他在石空渡口和你们见面,研究起义。其余另作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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