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前,一个丰神俊朗的中年男子一闪之间出现,抬头望着天空跳下的大能笑骂道:“呦,南舟师弟你还认识回家的路啊?”
说话间,南舟真人已经轻稳地落在了大殿门口:“别客气啊,进去说。对了,接风宴就不用了,太生分,给我拿几坛玉竹峰的梅子酒来就好。”边说边大踏步走进了大殿。
天下第一剑道宗门之主钟弘上人看着这个不着调的师弟,也是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转身跟着进了大殿,没好气地说:“梅子酒你自己要去,十年前你走的时候偷光了玉竹峰的藏酒,还栽赃给我。紫柔师姐差点提剑杀上我剑峰!”
南舟真人脖子一缩:“紫柔师姐这就有点小气了吧,不就是几十坛百年藏酒嘛,再藏个百来年不就又有了嘛。”
钟弘上人实在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你抱着的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你的私生子?”
“啊呸,老子的娃能这么个弱不禁风的样子?师兄你是眼睛让眼屎给迷了吧!”
在两人不顾脸面的唇枪舌剑中,南舟真人将旱魃的事情一一道出。
听完南舟真人的话,钟弘上人的神情终于严肃起来:“旱魃之事就告一段落吧。依你所言,那位神秘人的实力恐怕比之你我都要强上不少,既然他能拉低身段给你个保证,也就只能暂时相信他了。这孩子的伤倒也不难办,你每日给他吃一粒固本培元的原阳丹,护住他的经脉,再运功慢慢化解那些真元就行了。我估计大概个把月真元就能清除干净了。”
“你说行就一定行,我这就去单房取药去。”说完便又风风火火地向单房飞去,只留下钟弘上人在大殿内沉思。
旱魃……究竟是哪位老前辈出手了,希望不会引起上面的注意。
之后的一个礼拜,南舟真人便老老实实窝在他的隐峰上每日为小男孩疗伤。
一个礼拜后,南舟真人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身前仍然昏迷的小男孩:“这孩子居然一个礼拜就好的七七八八了,这经脉坚韧的不像是个凡人啊。可惜这身根骨实在是太差,要不倒是块修道的好苗子。”
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南舟真人再次御气飞向剑峰。
剑峰宗主钟弘上人的府邸中,南舟真人难得认真一回:“师兄,这孩子我想留在剑宗。”
“哦?为什么?这孩子之前我也探查过,真气入体后如泥入大海,消散不见,半点都蓄积不了。这根骨别说是入剑宗,连一些普通人都不如啊。”
“我让弟子去查了下,这孩子的家乡由于旱魃的缘故早已尸横遍野,他的所有亲人也都去世了。这孩子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就是为了给病床上的娘打口水喝,那是他最后的亲人了。可惜碰上了我们,结果自己倒下了不说,她娘也渴死了。现在他在这世上已经无依无靠,若不留在剑宗,怕也是死路一条。”南舟真人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这孩子的根骨不适合修仙,就让他留在我的隐峰上安度此生吧。”
“师弟既以决定,那便如此吧。你那隐峰终年只有你一人,如此倒也多了点人气。”钟弘上人闻言也没有反对,反倒是有些欣慰:“师弟,你成为隐峰之主也已有一甲子了吧,也该收几个弟子了……”
提到收徒之事,南舟真人立马抬手止住了钟弘上人的劝告:“师兄你是知道我为何不收徒的,此事别再提了!”随即转身离开了剑峰。
望着南舟真人决绝的背影,钟弘上人也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片刻之后,南舟真人回到了隐峰。再次给小男孩仔细疗伤后,他坐到封顶一块巨石上望着剑宗壮阔的风景,小口小口地抿着酒,发着呆。
许久之后,南舟真人突然回过神来,一跃来到小男孩身旁。片刻后小男孩的眼睛缓缓睁开。“嘿,程景平你个小王八蛋,都睡了两个多月了,还知道醒来啊!”
昏睡了两个多月的程景平望着这个莫名出现的中年男子一脸茫然,艰难地发声到:“大叔,你是谁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有这儿是哪里?”
南舟真人将事情原委缓缓道来,末了,竟正儿八经地给程景平道歉道:“抱歉,你娘的死有我的责任,你的伤也有我的原因,我已经和掌门师兄说过了,今后,你就在我这隐峰上安心生活吧,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
程景平躺在床上静静地听完整件事,身体微微地颤抖着,缩成一团,却没有哭出一滴泪来:“我娘说了,男人是不能随便哭的,我已经7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我不能哭,我不能哭!”
南舟真人默默望着这个7岁的“男人”,叹了口气,转身正要离开,程景平颤抖着说道:“能……能带我去见见我娘的坟吗?”
南舟真人顿了一下:“后天吧,明天你的伤就能好了。”
“谢谢。”程景平不再说话。
两个多月后,一道剑光自南向北掠过苍穹,降落在一片乱葬岗前,露出里面两道身影,正是南舟真人和程景平。二人找了片刻,在一座胡乱搭起的土坟前停下。坟上一块木牌斜斜的插着,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上面的字已经有些模糊不清,只能依稀看到“莫念”二字。
莫念,莫要想念,只是如何才能莫念?
说自己已经是个“男人”的程景平望着坟,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娘~~~”
惊起一群乌鸦。
男人是不能随便哭的,但男人也是会哭的。
许久之后,程景平擦干眼泪,抬起头望着南舟真人,受伤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大叔能不能把我娘也带去剑宗埋葬?我想我娘。”南舟真人点了点头。
又是两个多月后,两人带着一口棺材回到了隐峰。重新埋葬了娘亲后,程景平望着这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躬身一拜:“大叔,谢谢!”
“我忍你很久了啊,什么大叔大叔的,记住了,本座南舟真人,堂堂剑宗的隐峰峰主。以后叫我真人或者峰主都行。”南舟真人不满道:“或者叫我一声叔也成。”
程景平的嘴角挂起一个许久未见的微笑:“叔!”
南洲真人听着这一声“叔”,心中也是莫名的一暖,揉了揉他的头发:“诶!”
这一天,七岁的程景平正式踏入剑宗,踏入了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
几日后,程景平的身体彻底复原了,只是小身板还是瘦得能和竹子一比高下。南舟真人也知道他身子骨弱,当下也不传他什么道法剑诀,只是让他安心在山上待着,自己则在沉思如何才能再去趟玉竹峰而不会被一峰弟子拿剑相迎。
程景平却也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干,好歹自己在家里也是干惯了家务的,于是这下厨洗衣,打扫卫生的杂事便一应承包了下来。得空便在山上闲逛,看看这从没见过的仙家风景。每天过得平平淡淡,却也很充实。
直到半个月后的这天夜里。
入夜后,程景平早早在自己的房间睡着了。谁至月上三竿时,突然体内一冷一热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猛然出现,不断冲撞起来。只见程景平左半身如烈焰焚烧,嗤嗤冒着热气,红的像块烙铁;右半身却如坠寒窖,散发出阵阵寒气,晶莹如一块万年寒冰。两种奇异的力量各占一半的身体,在两者交汇处发出雷鸣般的轰鸣声,犹如两支军队正在他体内交战。程景平卷曲成一团,双目紧闭,牙关紧咬,浑身颤抖不停,额头豆大的汗珠一经流出,要么化成一丝青烟要么冻成一颗冰珠。即便如此,他也是一声未发,默默地忍受着这非人的苦楚。
但轰鸣声还是惊醒了南舟真人,不消片刻,他便出现在程景平床前。望着这奇异的一幕,南洲真人也是满脸惊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急忙渡了一道剑元进入程景平体内,想探查一下情况。却不料他的剑元刚一进入,便立马遭到了严寒和酷暑两道力量的夹击,瞬间被击碎。同时,这两股力量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顺着剑元就冲向了南舟真人。南洲真人一惊之下反应却是慢了一拍,被两股力量一冲,当即竟也受了点小伤,嘴角留下一缕鲜血。
而这两股能量也似乎是消耗不小,不复之前那般气势汹汹,片刻之后终于双双撤退,又消散在程景平体内。南舟真人赶紧再渡了一道真元,却连两股力量的一丝痕迹都没有发现,就似乎它们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而此时,程景平也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虚弱地说道:“叔,吵醒你了。没事,老毛病了,每个月都有那么一次,打小就这样,忍忍就过去了。”
南舟真人望着他却是眼神凝重。这两股力量连自己也可伤,在这小子体内折腾了许久却伤不了他分毫,此间必有问题。只是一时却也想不出什么,只得用剑元又给他调理了下,便让他继续睡觉了。
南洲真人这边却是睡不着了,出了房门,便御气直飞青云峰——那里正是剑宗藏书阁所在。
第二天一早,程景平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缓缓睁开眼睛,却吓了一跳。只见南洲真人正坐在他的床前,低头死死盯着自己。
程景平平复了下心情:“叔你这是干啥呢,大清早的想吓死我呀!”
南舟真人却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是谁在吓谁。”
程景平一脸迷糊地问道:“叔,昨晚的事把你吓着了?不至于吧,好歹是个成年人了,还是个修道的老神仙,这胆儿也忒小了,和我家之前养的小猫一个样儿。”
“你大爷的,本座能和一只猫比?”南舟真人闻言大怒,随即又清了清嗓子:“你小子听好了,昨夜这这种情况可不简单,我去查了一晚上的宗门典籍,总算了查到了点东西。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呦,还有好消息啊,难得,那当然先听好消息了。”一听有好消息,程景平立马精神起来。
“我在典籍中查到了你这种情况,你不是一个无法修行的废柴,相反,你身具万年难得一见的“两仪“体质,乃是天下罕见的修道天才!”南舟真人激动的唾沫星子都喷到程景平脸上了,却见他一脸迷茫,一拍脑门:“忘了你还是个狗屁不知的门外汉。我们修道追求的就是个化繁为简,追求那虚无缥缈的道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相传我们道门的三清祖师也就是到了道一的境界。而道一之下,便是道二之境,这一境不知难倒了三界多少仙魔。而你,天生便具有阴阳两仪的力量,对这道二的感悟生来便远超这世间生灵,可以说只要你能到道三的境界,那么跨入道二的境界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到时除了传说中的鸿钧老祖外,便只有三清祖师能胜你一筹!”
“现在知道自己的厉害了吧。还不只如此,两仪体不仅极少现世,而且大都早夭,只因为凡人的体质实在很难承受如此强大的力量冲击。而你却能安然度过7年,虽看起来弱不禁风,实则,你的肉身异常强大,若日后能将这阴阳两仪之力融合,你的肉身之力就能爆发出来了,到时,恐怕这天下能在肉身上胜你的人屈指可数。”
说到这,南舟真人偷偷瞄了眼程景平的脸色,看着他一脸震惊的样子,一脸坏笑地接着说:“但是!注意啊,但是由于你的肉身本身就很强大,再加上被两仪之力日夜打磨,所以根基可以说是稳如磐石,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个致命的缺点。因为你丫的实在是太稳了,想要提升境界需要的灵力也庞大的可怕,别人需要一份灵力你起码需要百份,所以之前师兄试探你的时候才感应不到你的修行资质。不是你存不住灵气,而是这点灵气对你来说就像是在一片沙漠中滴了一滴水,能找到才怪。简单说就是,你这个万世难遇的修道天才,可能拼了一辈子也就提升个一两境,还没你徒孙辈的境界高。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哈哈哈哈……”
程景平此时的心情就像坐了趟过山车,只是想到自己好歹可以修仙了,总归是利大于弊吧,脸上还是露出了欣喜的微笑:“这么说来,叔你可以教我剑宗绝学了?”
正笑得捂肚子的南舟真人见程景平这么快就平复了心情,也是心中暗赞,笑道:“确实没什么问题了。明日我便传你剑宗的入门心决,至于能学到什么程度,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啦。至少,你小子今后也是个正儿八经的修道者了。”说完,又摘下腰间的葫芦:“当浮一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