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话,江月生没办法和楚擎明说。
而且江月生还有点嘴笨,既想让楚擎知道别太在意昌承晦,又不能直接说,一副为难的模样。
楚擎也没多想,挥了挥手:“不提这个事了,先说科举吧,过完年后就要科举,怎么才能阻止瀛人参加科举。”
“此事归礼部管辖,当年还是礼部左侍郎的章松陵上书奏请,太上皇才同意了瀛人可入国子监求学一事。”
“本来科举就已经形同虚设,又让瀛人入朝为官,就真够操蛋的。”
楚擎苦笑不已。
关于科举这件事,楚擎的想法挺复杂的。
科举和后世的公务员考试很像,中国在古代时,这种选拔人才的方法就已经步入成熟了,可国外呢,就说法国吧,那也是大革命之后才逐步建立的,中国已经出现了上千年,国外不过才是近代两百年左右的事,领先的可不止一步。
可惜,事是好事,让人给办坏了。
就如同现在的昌朝,参加科举的,都是世家子,进入了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循环状态。
世家垄断资源,让后辈参加科举,后辈入朝为官,再帮着自己家族谋夺利益,周而往复,慢慢的,一个国家就这样被侵蚀,逐渐崩坏,最终消逝在了历史之中。
望着书案上的密信与竹简,楚擎突然发现,看似很多问题,其实只是一个问题---世家!
北边关大小冲突不断,边军皆是敢战之士,却没办法深入草原彻底荡平凉戎,因为没钱。
国库没钱,要查税,收获甚微,因为世家阻挠。
世家凭什么阻挠,凭门生故吏,这些门生故吏,就是各衙署的话事人,各州府的话事人。
就是这些话事人,导致政令不通,导致百姓遭罪受苦。
百姓遭罪受苦,饭都吃不上,谁能够创造财富,谁能够从军入伍?
不能从军入伍,还打个屁仗,打不了仗,外敌就会整天想着侵略大昌朝的土地。
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和世家有关,就是这些世家,这些所谓的精英人士,振兴一个朝代,再毁灭一个朝代,一次又一次。
楚擎揉着太阳穴,最令人恶心的是,世家还插手兵部的事,一直想让文臣压武将一头,事实上,现在已经出现以文抑武的情况了。
大军外出作战,文臣监军不说,各个大营的主帅也在不停的调换。
这么做没错,避免军伍只知大帅不知天子。
可事实上,后世太多太多的例子证明这种方法弊大于利。
兵无常帅,帅无常兵,将帅不停的调换,就说宋朝,全世界就找不出任何一个国家比宋朝的常备军还多。
结果呢,宋朝被蒙古干的满地打滚,从北宋打成南宋,最后成了各种送。
“世家,世家。”楚擎使劲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了一种极为无奈的苦笑。
以前,他从来不会考虑这种事情,管好自己,管好身边人,做好自己的事,做好身边人的事,这就够了。
可最近几天,了解到鸿胪寺和世家的情况后,楚擎心里总憋着一股火。
这种火,以前有过,但是总归知道这股火可以发出来,可以熄灭。
可现在楚擎却心里一种极为无力之感。
他没办法告诉别人,未来几千年后,瀛人会做些多么骇人听闻的事。
他也没办法告诉别人,以文抑武是一件多么傻缺的事情。
他更没办法告诉别人,儒学没错,可是传播儒学的世家,试图让人们变成软弱的羔羊。
而最让楚擎无奈的是,他知道昌朝再不改变的话绝对要完蛋。
如今的世家,让朝臣慢慢变成了令人作呕的饭桶,长久下去的话,昌朝将会内斗内行,外斗外行,在勇士面前是羔羊,在羔羊面前是勇士。
站起身,楚擎目视江月生:“我要对付俞天伦,对付俞家,对付京中世家,今天开始,宣战,你…能帮我吗?”
江月生微微一笑。
不是我帮你,而是你帮天子,帮我等欲振兴昌朝之辈开创大昌盛世!
见到江月生露出了笑容,楚擎习惯性的伸出手,想要和对方握一下手,男人之间的握手,男人之间的约定。
江月生微微一愣,然后从后腰上拿出了一块馕饼,不太确定的放在了楚擎的手中。
楚擎:“…”
江月生:“后院还有半只鸡。”
福三:“我去炖。”
…………
雍王府,正堂。
面色苍白的昌承晦总是下意识揉着膝盖处。
膝盖,很疼。
太上皇当初那一脚,让他很疼很疼,会疼到死的那一天。
挨了那一脚后,他丧失了参赛权,夺嫡,与他无关,甚至连亲王这个头衔,也与他无关了。
黄老四很坏,蔫坏蔫坏的。
登基后,老四又给了他一个封号,雍王。
要知道大昌朝正儿八经的亲王头衔只有七个,是按照战国七雄七个国家也就是七地册封的,齐、楚、燕、韩、赵、魏、秦,七王。
也是巧了,太上皇那一代,八个男嗣,除了太子,剩下正好七个。
黄老四这一代,也是八个,除了太子,还是剩下七个。
两代七个皇子,原本都有亲王头衔。
至于这雍王,最早属于是“野王”,不是亲王。
大昌朝刚开朝时,开国天子分封功臣,给出了不少王爷头衔,其中这个雍王就极为滑稽。
第一代雍王本是上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为开朝天子定鼎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天子念其功劳,甚至下了旨意让这雍王头衔可以传于后代,不是一代一代递减传几代就成庶民那种,而是儿子继承雍王头衔,儿子挂了孙子继承,孙子挂了重孙子继承。
可当时的初代目雍王有好几个孩子,老大是长子嫡孙,初代目挂了后他就可以继承,但是老二嫉妒,就想要暗害老大,同时还胁迫年迈的老父亲也就是初代目,让老父亲将雍王头衔传给他。
最后情况和昌承晦差不多,和个小丑似的什么都没捞到。
所以这雍王头衔就很逗,天子别的封号不赐,就赐雍王,任是谁一听就知道,这是老四故意磕碜老二呢。
昌承晦最忌讳的也就是这件事,忌讳别人管他叫雍王。
雍王昌承晦才四十多,面容带点莫辨雌雄男生女相的意思,估计是自幼长于王府妇人之手加之娇生惯养的缘故,气质也是十分阴柔,只不过面色特别苍白,一副被酒色掏空身体的模样。
“正和。”昌承晦敲打着隐隐作痛的膝盖,叫出了俞天伦的“字”。
“殿下。”俞天伦面露心疼之色,走上前去,双膝跪在地上,轻轻揉着昌承晦的膝盖患处。
“这叫楚擎的人。”昌承晦抚摸着俞天伦的面庞:“本王,帮你除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