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擎没有离开,继续坐镇千骑营衙署。
三哥醒来之前,他哪都不会去了。
上午就是去了趟刑部,回来的时候郎中说三哥发烧了,喊着梦话,少爷少爷的叫着。
神奇的是,楚擎回来后,三哥立马退烧,额头不烫了,郎中都直呼神奇。
给邱总的茶杯了倒了杯茶,楚擎也坐下了。
邱万山哭笑不得:“为何还是满杯?”
“给其他人倒茶,那肯定是七分满,给邱哥倒茶,那必须满杯啊,凉茶,这大热天的一杯子灌下去,多过瘾。”
邱万山哈哈大笑。
放下茶杯,收起笑意,邱万山问道:“福三无碍吧?”
“你怎么知道福三受伤了?”
邱万山凝望着楚擎,如同看一个逗逼,反问道:“你怎地越来越不喜动脑子了?”
“什么意思?”
“你与福三平日里形影不离,昨夜又经历了刺杀,此处不见福三,那他定是受伤了。”
“也是。”楚擎讪笑一声:“最近我们出来混,都不靠脑子的。”
邱万山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看出来了。”
“我们都是靠运气。”
邱总:“…”
揉了揉腰,往凳子上一摊,楚擎嬉皮笑脸的说道:“邱哥,我一直挺好奇一件事的。”
“说。”
“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之一了。”
嘿嘿一乐,楚擎问道:“可为什么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不,不是第一次见你,就是你以前,为什么那么废?”
“废?”
“额…总之就是很蠢的意思,官声不好,朝堂上也没人觉得你厉害,都没人把你当回事,可之后你就和换了个人似的,不会也遭雷劈了吧?”
邱万山乐不可支:“那为何你刚入户部时,如履薄冰,如今的你,大杀四方?”
“因为我那时候只是个八品小官啊,现在不是千骑营大统领了吗,可你一直都是户部侍郎啊,也没升过官。”
“不,你如今可大杀四方,是因圣宠。”
楚擎更迷糊了:“你的意思是,天子也开始罩着你了?”
邱万山笑而不语。
不是天子,而是楚擎。
最初,他是因对卫长风的承诺,护剑者,楚擎是剑,他既不能让这剑折断,也要确保这剑不会伤到自己人,伤到户部。
可楚擎“进步”的太快了,一骑绝尘,随着身份地位和影响力的不断提高,得罪的人,也越来越多,能量越来越大。
到了这时候,要是想继续护住楚擎,就容不得他邱万山像以前那般藏拙。
邱总也是感慨万千。
每次楚擎对他言谢的时候,他也偶有感慨。
四个字,相辅相成,二人,相辅相成。
“非是愚兄护着你,而是你护着愚兄。”
楚擎哭笑不得:“别闹了,一直都是你罩着我的,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不。”邱万山正色道:“倘若愚兄与你并非相交莫逆,我在朝堂上手段百出,早已是尸骨无存。”
楚擎露出了似懂非懂的表情:“没太明白。”
“我邱万山在朝堂上护着你是不假,那些世家与朝臣,自然记恨愚兄,可你想过没有,为何他们不敢动愚兄。”
“怕你弄死他们?”
“非也,哪里是怕愚兄,而是怕你,若是他们动了愚兄,你楚擎,必然会为愚兄出手,不计代价。”
楚擎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就是这个道理,来,快喊声大哥听听。”
邱万山哈哈大笑。
不错,二人就是这般,相互照应,楚擎没想过这件事,可事实就是如此,朝堂上辩不过邱万山,朝堂之下呢,为何没人在朝堂之外对邱万山使绊子,正是怕楚擎找他们麻烦。
所谓至交好友,并不是天天腻在一起隔三岔五的去饮酒,而是哪怕数年不见,依旧没有任何生疏。
随着楚擎身份地位的提升,要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多,虽然每天看起来很闲,可再也回不到当初在户部天天打卡上班呼呼大睡的时候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与邱万山并不能天天相见,哪怕二人都在京中,有的时候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一次。
可二人无论相隔多远,总是惦记对方。
楚擎从来没有“表现”的机会,为邱总解决什么人或是什么政敌。
但是邱总确信,一旦他邱万山出了事,楚擎一定会拔刀相助,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正如同他邱万山似的,若是有人想要刁难楚擎,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不管对方是朝臣还是世家。
“对了邱哥,正好你过来了。”楚擎挠了挠额头:“问你点事,东海广怀道的陈家,你知道吗?”
“知道啊,怎地了,那陈家的陈洛鱼,前几日不是因冲撞还是顶撞了太子殿下被捉拿下狱了吗…”
顿了顿,邱万山面色有异:“你刚刚说,刺客,有瀛人,而陈洛鱼出自广怀道,难不成,陈家与刺杀有关?”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么省事,楚擎连连点头:“虽然没有铁证,但是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陈洛鱼开口了吗?”
“没有,嘴巴硬的很,玩刀玩的最好的林骸,折腾快一个上午了,一个字都没说。”
“哦?”邱万山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笑道:“今日闲来无事,带愚兄瞧瞧这陈洛鱼吧。”
“你还懂用刑呢?”
“乱说,愚兄是读书人,斯文人,岂懂这种事情。”
楚擎猛翻白眼,懒得吐槽,站起身带着邱总前往了地牢。
刚入地牢,血腥味扑鼻而来,关押的都是今天上午抓到的刺客,来到最里侧,林骸正在闭目养神。
听到了脚步声,林骸站起身,略显无奈:“少爷,这姓陈的老狗…”
楚擎挥了挥手表示不在意:“让邱哥和他唠唠。”
来到牢房外,只见那披头散发的陈洛鱼,被绑在凳子上,绑的极为牢固,左手竖起大拇指,大拇指根本被缠绕了一圈丝线,整根大拇指满是铁青之色。
“我去。”楚擎乐道:“弗莱迪,这老家伙侮辱你呢,你给他用刑,他居然还给你点了个赞。”
“少爷,用丝线缠绕拇指,时间久了,这手指就会废了,哪怕我用小刀将他拇指上的肉皮一层一层的刮掉,他也不会有太强的疼痛之感,这法子,用在凉贼身上屡试不爽,可这老狗,依旧咬牙撑着。”
楚擎恍然大悟。
手指长时间无法血液流动的话,细胞和皮肤是会慢慢坏死,而这也是个极为漫长的过程,受刑人承受的身体痛苦倒是不大,主要是心理上的恐惧。
再看那被绑在木凳上的陈洛鱼,老泪纵横,大叫道:“楚大人,楚大人下官是冤枉的,冤枉的啊,楚大人,冤枉啊。”
哭嚎不已,一声接着一声,连连喊冤,楚擎直皱眉头。
邱万山微微一笑,轻声道:“如果你是冤枉的,更不可放你出去了。”
这是邱万山的第一句话,陈洛鱼止住了哭喊。
邱总又说了第二句话。
“千骑营抓错了人,还用了刑,传出去,贻笑大方,难免被问责,既你是冤枉的,不如直接杀了你,死无对证,反正,也无人在乎你这寺卿,免得让旁人以楚统领抓错了人,再以此为把柄攻讦千骑营。”
第一句话,陈洛鱼止住了哭喊,第二句话,陈洛鱼面如死灰。
邱总开场白第三句:“陈大人,那你…究竟是不是被冤枉的?”
陈洛鱼不吭声了,面色极为悲愤。
这…说是冤枉的,得死,开口,还是得死!
邱万山看向楚擎,笑吟吟的问道:“那编织个什么罪名好呢,不如,说他在牢中不知悔改,大骂天子不仁,太子暴戾,辱骂天家,死不悔改,而你千骑营统领楚擎,见他辱骂天家,自然是气不过,便失手杀了他,再主动请罪,想来,朝臣非但无法开口,天子还会龙心大悦,如何?”
楚擎连连点头:“这个剧本,相当nice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