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擎是个说话算话的男人,狄擒虎之孙狄赐郎,被扔进了海里。
落水时那一声“扑通”,让狄擒虎目眦欲裂,挣扎着要起来,被林骸一刀鞘砸在了额头上,鲜血横流。
陈言侧目看了眼楚擎,犹豫了一下说道:“这狄赐郎,才十二岁吧…”
楚擎笑道:“觉得他是个孩子,当年我娘救了他,他又自幼体弱多病,挺可怜的是不是。”
陈言讪笑一声:“是你说的,九哥可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祸不及家人,不错,之前在京中的时候,我和四哥也谈过这事,关于诛九族,其实并不可取,不过祸不及家人有个前提,那就是惠不及家人,更别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要是祸不及家人,那所有贪官都一个人贪,贪过之后将家人全送到海外享福去了,而这些无辜的家人,他们所花的每一文钱,哪来的,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每一文钱,都沾着老百姓的钱,可他们依旧花的理所应当,死一人,幸福全家,反正祸不及家人,哪有这个道理。”
说完后,楚擎伸手入怀,抓出一个小册子,翻了一下,随即递给陈言。
陈言不明所以,接过来后一看,怒了,冲着小舟上的探马喊道:“给本王淹死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人性之恶,深不见底,犹如万丈深渊,望之一眼,遍体生寒,无关身份,无关地位,更不关乎年龄性别。
“姑母怎地救了这么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陈言火冒三丈,再次看向小册子,恨不得跳下海中亲手结果了这个曾经大难不死的十二岁“孩子”。
首先,这个孩子有官职,宣威将军,从四品的,官印、甲胄、俸禄,一样不缺,在吏部都有记录,只不过吏部不知道这位狄赐郎的年纪。
根据吏部所记载,这位小小的宣威将军,曾六次出海,屡立奇功,杀瀛贼百余人,击溃敌船二十一艘,官声极佳,百姓人人称赞。
至少,吏部是这么记录的,而罗云道的文武,则是多次为他表功。
狄赐郎,刚过完十二岁诞辰,就在十五日前。
诞辰那一日,不止罗云道,东海三道几乎有头有脸的人都送来了贺礼,给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送来贺礼。
这些贺礼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人,女人,活生生的女人,五十多人,都是寻常民女,姿色出众,让狄赐郎挑选,挑选十二个为他“祝寿”。
十二岁的孩子,不贪财,却好色,骑着马,带着一群狗腿子,平日里去各个城池之中,哪怕女子佩戴着面纱,他也会让狗腿子将面纱摘掉,若是相貌丑陋,会被辱骂乃至殴打一顿,若是姿色出众,便会被这个十二岁的孩子掠走带回幽城肆意羞辱蹂躏,腻了后,便会赏赐给跟班狗腿,然后再去物色新的“猎物”,东海的官员和世家子,还称赞这畜生年少风流!
十二岁,刚过十二岁生日,这就是狄赐郎,东海舟师大帅之孙。
望着水中不断挣扎的狄赐郎,陈言气呼呼的问道:“你怎么早不说。”
“有什么可说的。”楚擎耸了耸肩:“这样的人,很多,没必要说,见到了,动手就好。”
打了个响指,探马跑了过来,楚擎交代道:“让墨家子弟打个笼子,猪笼知道吧,扔海里,挂在船上,将狄赐郎装进去,一直泡着吧。”
值得一提的是,其实原本狄赐郎并不是这种性情,暴虐,好色,小小年纪没了人性。
没被长公主救的时候,就是个病秧子,天天在府中躺在床上,闲暇时,就读读诗书,与病魔做着抗争,对待照顾他的军伍和下人,也从不会非打即骂,还信佛,求来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可被治好了后,反倒是不当人了,一发不可收拾,人性之恶,展现的淋漓尽致,也不求下一辈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了,这辈子爽就完事了,不过没少说佛祖有灵保佑了他如何如何的。
狄擒虎双手被反绑,嘴巴被堵住,不断的挣扎着,让林骸一顿踹。
楚擎回到了狄擒虎的面前,微微一笑:“他有今天,拜你所赐。”
狄擒虎挣扎着跪了起来,冲着楚擎不断磕着头,额头鲜血落在了楚擎的靴子上。
福三一脚将狄擒虎踹了回去。
“人总是有弱点的,好人的弱点比较多,坏人的弱点,比较少,可总是有的,你也不例外。”
楚擎再次打了个响指,一个探马取来了凳子,楚擎坐了下去。
陈言低头看着自己的拇指和中指,陷入了沉思。
楚擎坐下后,淡淡的说道:“我呢,现在坐镇舟师,我不希望见到任何一艘劫掠船来到东海三道,我这人喜欢开玩笑,但是接下来的话,没有开玩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说到,做到,如果有一艘私掠船靠近我大昌海域,我让人砍断狄赐郎的一条胳膊,或是大腿,如果有一个瀛贼,踩在我大昌朝的土地上,那么,我就会让人砍掉狄赐郎的一根手指,或是脚趾。”
三哥总结道:“四艘船,二十个瀛贼,你孙儿亡!”
楚擎再次打了个响指,探马抽出了狄擒虎嘴中的破布。
“放了我,放了本帅与赐郎,你要什么,本帅都应了你!”
“别做梦了,你肯定要死,只是时间早晚罢了,至于你孙儿狄赐郎…”
“我会尽量将狄赐郎害死的民女和百姓的亲族叫来,聚在一起,如果他们同意放了狄赐郎,我没二话,如果他们活活打死狄赐郎,也不过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狄擒虎如遭雷击,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
楚擎冷笑道:“看吧,你也知道你孙儿惹得天怒人怨作恶多端,既然知道,为什么还纵容他,所以说,他死,也是拜你所赐。”
“本帅…”狄擒虎咬牙叫道:“他是本帅孙儿,本帅最宠爱的孙儿,你无儿无女,岂会懂。”
“我是无儿无女,但是狄赐郎逼死的那些女子,她们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你的孙儿就的孙儿,百姓的儿女,就不是儿女了?”
“这世道就是如此!”
“哦,对,这世道就是如此,所以出现了我楚擎,你杀百姓,我楚擎,就杀你。”
“你若杀我,瀛人战船便会…”
楚擎回头:“二通下水,先剁狄赐郎一根手指。”
“你敢。”
楚擎:“两根。”
“你…”
“三根。”
“楚擎!”狄赐郎突然扑在了楚擎的脚下,连连磕头:“楚大人,楚都督,本帅…老夫知错了,嘟嘟说什么就是什么,老夫…老夫还有价值,老夫愿为嘟嘟做牛做马,只求嘟嘟放过老夫与赐郎,愿做牛做马,做牛做马,做牛做马还不成吗。”
“这还差不多。”楚擎露出了笑容,回头喊道:“就一根吧。”
“你…”
三哥一脚将狄擒虎踹了回去,林骸将这老狗狠狠压住。
楚擎闭上了眼睛,侧耳倾听。
二通跳入水中,片刻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令狄擒虎心胆欲裂。
“去年,不对,前年的时候,你孙子看上了珑城的一对姐妹,姐姐已是嫁为人妇,妹妹才十一岁,姐妹二人双双被绑回了幽城,苦主亲爹想要去京中告状,还未到台州城,就被罗云道舟师军伍追上了,人就那么没了,消失的无影无踪,所有亲族,都那么没了,一共十一口吧,当时…”
楚擎看向福三:“二通怎么说的来着?”
“狄赐郎说,不过十几条人命罢了,还不如他一根手指的指甲金贵。”
“对,所以我想看看,狄大少爷的手指,有多金贵,一个指甲,就值十一条人命。”
楚擎再次打了个响指,探马跑走,找二通要手指去了,给楚擎好好见识见识。
陈言面露沉思之色,看向几个探马,打了个响指。
探马齐齐看向陈言,面带困惑之色,又干毛?
陈言再次陷入了沉思。
这是…姿势不对啊,还是声音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