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梅梅没有跟随唐建文他们回来,和后来派过去的安保、翻译等人员留在俄罗斯持续跟进维护接下来的工作,考察顺势在莫斯科建立展销馆的可行性,因为跟石涧仁在越南有过类似的考察工作,钟梅梅主动申请的,也许那和江州迥然不同的冰天雪地,能让她的思绪也完全脱离原来的范畴,逐渐忘却那个身影。
所以唐建文这次回国以后的主要工作就是组织最完善最有实效性的供应商源头,不能像越南那样有点形式化,必须实打实的拥有一大批拿得出手的中国制造供应商,他把这个定名为“莫斯科保卫战”,因为如果这一战,让供应商们真正在俄罗斯打开销路,那肯定就意味着在国内供应商圈子里面树立起良好的口碑,跟着大唐网到国外赚钱成为一个真实有效的范例,后面的工作就要好开展得多了亿万暖婚之宠妻入骨。
热气腾腾的火锅桌上,唐建文并不避讳在场的曹天孝,公开把困难和机遇都摆出来交流,包括运营总监,公共事务总监,财务总监等等都投入交流,技术总监虽然不说话,但听得很专注,柳总助里里外外忙照顾,只有曹天孝带来的一个女同事专注于找倪星澜合影,从认出她来就惊艳不已,少女明星有点无奈,干脆拉她转到另一桌去,说是听了这边老谈工作就烦,算是帮这边清理环境。
因为连洪巧云都算是照明设计系的领导,探讨自己究竟如何才能把国内这些照明灯具行业也带入进来,最后决定春节前就开始去参观拜访这些照明灯具的厂家,起码在下个学期开始正式运作照明设计专业的工作前,自己脑海里也有个明确的印象。
说到这里,洪巧云还很高兴,说自己这两年闲云野鹤的到处周游,闲散惯了浑身都不得劲,终于找到可以忙碌的事情了,好好的敬大家几杯,想当初她可也是绷得极紧的一张强弓呢。
唐建文最会把握气氛了,不再把话题全都集中在工作上,开始讲述俄罗斯当地人那些跟酒有关的笑话,曹天孝爽朗的大笑声又把另一桌的人都吸引过来。
只有高开明不合群,特别是对唐建文的欧美笑话一点没反应,甚至有点不耐,石涧仁干脆简单吃两口就陪他一起回办公室去。
其实技术总监自己也清楚问题:“我从小就这样,你说是清高也好,孤傲也好,反正就是看周围这些人俗不可耐,话都不想多说,所以一直都不合群。”
石涧仁还在很俗的拿根牙签掏牙缝里的牛肉:“美国的企业公司不是很强调合作么?”
高开明不讳言:“我的岗位合作互动是必须的,跟那些我都需要仰望的人在一起,我肯定态度也不同,但也不能保证每个项目的合作者都值得我推崇,所以有这方面的原因……其实我从美国回来,最主要的原因除了这个环节,主要是因为同工不同酬,就因为我是亚裔,因为我是黄种人,所以得到的报酬就比别人低,甚至比印度裔都要低,所以我才希望能在祖国找到真正实现我价值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高开明当初一定要求自己要达到百万美元的年薪,原来就是要从祖国证明自己的价值,恍然大悟的石涧仁还把牙签咬了一下:“种族歧视有这么明显?我还以为主要仅限于黑人非洲裔呢。”
高开明苦笑:“某种意义上来说,在欧美国家非洲裔都比亚裔吃香,因为黑人会闹啊,已经成功的把种族歧视变成了对他们有用的武器,而亚裔实际上一直被嫌弃,从我到美国读书开始,我就清晰的感受到这点,开始我还以为只要足够努力突破了底层,有所成就以后就能获得平等的社会地位,但最后我的努力不但没有成为我的立身之本,反而因为他们对亚裔的忌惮变本加厉,所以我很清楚罗伯特应该也明白只有在中国,才是他未来发展的根基,可……现在国内的实际状况让我很无奈,太差了。”
石涧仁收起牙签:“当你还在念中小学的时候,你教书的父母应该经济条件不算很富裕吧?”
高开明有点诧异他的话:“啊?不富裕,国内教书的能有多富裕,为了让我全力攻读专业跟接受更多沪海平京的培训课程扩大知识面,他们甚至还缩衣节食的又做兼职来援助我,所以现在我要尽可能的回报他们。”
石涧仁笑着点头:“嗯,当你的父母清贫的时候,你嘲笑过他们没有那些有钱有势同学父母坐的小轿车么?”
高开明有些怒色:“怎么可能……”好像一下就反应过来:“你说我现在嘲笑国家,也是这样?可国家给过我什么?炮哥酷嚣张!”
石涧仁还是笑:“从你生下来作为一个中国人,就是这个国家赋予你的一切,连我这样在山里面长大的孩子,都不能脱离于社会存在,你敢说没有这个国家这个社会的环境,你能一步步走到今天?没错,你生在美国,是个美国人,可能会有更多机会未来,如果落在非洲战乱之地,那活下来就是唯一目的,但你就是个中国人,这无法改变了,就好像你无法选择是你的父母诞生了你一样,现在国家落后贫穷,你选择嘲笑父母的贫穷,还是努力改变回报父母呢?”
高开明的悟性是非同一般的,站住了脚步。
石涧仁信手指指周围:“两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被一个*糊弄蹉跎的荒地,我们因为这些让人不齿的垃圾就停滞不前,那这里永远都是荒地,我建议你有空其实该参与了解我们在月亮湖的那个扶贫改造工作,看看我们的努力是如何去帮助别人的,勿以善小而不为,我从来不会觉得自己的力量对这个社会无足轻重,我既然比很多人聪明,比他们拥有更强的知识力量,我就认为我更应该承担改变这个社会现状的责任,而不是只躲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孤芳自赏,那才叫浪费,对不起你父母当年含辛茹苦把你送上学业巅峰的目的。”
三十八岁的高开明依旧双手揣白大褂兜里,但无框水晶眼镜也遮不住他转头看四周的眼神,声音有点喃喃:“抬头看,变化……确实也是日新月异的,虽然还是有很多落后,到处都是狡诈贪婪,到处都有贪污*跟不诚信,变化的确还是有的……”
石涧仁不说话了,看着这个仿佛从来没极目远眺的技术大拿感叹。
高开明没觉得自己年长十多岁就应该更人情世故,好像他把所有精力都耗费在实验室了:“我是六十年代生人,我出国之前曾经作为全国优秀学生外派交流过一次,第一次踏上外国土地的时候,发现外国根本不是国家宣传的那样到处水深火热,反而漂亮先进到难以置信,我就对这个国家有种被欺骗的情绪,我父母辛苦教学一百年都买不起一辆美国人每家都有的轿车,感到简直自卑得无地自容,所以我发誓一定要依靠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改变父母的命运。”
石涧仁不解释那个年代,连国家都穷得自卑,不采用偏激的宣传方式来诋毁外国,恐怕社会的基本信心都被摧毁了,积贫积弱的国家什么都别想!
高开明深吸一口气:“美国人登月的时候,我们还在搞阶级斗争,德国人数控机床横扫地球的时候,我们还只有手工车床,日本电器畅销世界的时候,我们还只能山寨电器,这些国家先进的印象在我这一代人脑海里是根深蒂固了,因为我们用了二三十年来固化这种观念,的确很难越过这种概念看到现在的变化。”
石涧仁也眼睛亮了亮:“嗯,这个说法有道理,我在四年前,从没看见过这样的大都市,所以我以为这样的国家已经够好了,等出国看看,比较韩国、波兰、意大利,虽然还有很多不足,但也有可比之处,希望有机会再到美国去比较下,我想我们就是对这个现今社会看法的两种不同角度?”
高开明点点头:“这的确是个变革的时代,不追随时代就会被时代淘汰,但时代印记太深的话,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洗去,还真得靠你这样带着全新心态的人拽着我走。”
石涧仁伸手:“我再欢迎你一次,要怪,只能怪中国的变化太快,为了这个国家努力的人太多,快到人们甚至适应不过来,但我们,一定能成为其中摧城拔寨的先锋!共同努力!”
高开明难得抽动嘴角:“好久没对自己有这样强烈催促的感觉了,努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