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府大宅的门匾上突然落了一只乌鸦。
上面的‘兰桂敷荣’四个字,据说曾是几百年前某位文人墨客亲笔所题,是宁家先祖盼望儿孙显贵发达,特意去求的字。
如今却落了只招致霉运的乌鸦。
甚至,还不留情面的屙了一泡屎汤,顺着那荣字中间慢悠悠的滑了下去,在门匾边沿晃了晃,落在了门房小厮的肩上。
“脏死了,还不赶紧收拾了去?丢人现眼的玩意。”
沈娄提着一袋烟锅子,正打算迈步往出走躲个清静。
大奶奶正在院子里收拾那春莺,将两位少爷惹出来的气全都撒在小丫头身上,这种时候不躲他岂不是上赶着找骂不成?
门房小厮仓皇低头的离开。
沈娄提着烟锅子砸吧了一口,正想着一会该去哪家园子松快松快,只觉得额顶一凉,继而两眼正中的鼻梁上,缓缓滑下似白泛黄的黏糊糊的一滩。
伸手一摸,恶心的隔夜饭都能呕出来。
系统529用一侧翅膀盖着脑袋,耀武扬威的吱哇叫了一嗓子,忽而周围又飞来了十余只黑乌鸦,围着宁家大门环绕飞行。
系统529却在这时候完美离场,借着这一群乌鸦的闹腾忽扇着翅膀飞走,还不忘嘀嘀咕咕骂骂咧咧了一路。
让统子当众飞翔,统子不要面子的吗?
罢了— —
自己选的宿主,咬牙切齿也得宠着……
宁府这一天在泗古城可谓是出尽了风头,上午吹吹打打的花轿上门,这还没吃午饭,结果就惹来了灾祸,那么多的乌鸦围着大门转圈,吱哇的叫声让人想不注意都不行。
“这宁家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快走快走,穿巷子走临街那条路,这倒霉催的谁沾谁倒霉!”
“听说,这上午花轿里嫁出去的,可不是女娃娃,是宁家少爷呢!一个男的坐花轿,有伤风俗,难怪招来邪物……”
“……”
围观看热闹的人群,远远的伸着脖子往宁家大院瞄着。
这么多的乌鸦,他们也不敢随便靠近,不过倒是能看得清楚那挂在宁家大宅门前的匾上,清楚的鸟屎痕迹……
沈娄嚷嚷着要小厮过来驱赶乌鸦。
可他刚张嘴— —
就这么好巧不巧的,白黄不接的一团正中靶心,落进他嘴里,可谓是上好无污染的‘大补之物’。
惹得围观的人群中掀起一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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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前面的路被拦了,是否需要干预一下?”
开车的司机瞧着前方被人群堵着的街道,礼貌的开口询问了一番,毕竟能让大帅将亲兵队伍派来保护的人,想必地位不一般。
时怀川闻言摇下车窗,侧眸看了一眼便瞧见在宁府门口徘徊的乌鸦群,不免弯了弯唇角:“别伤了百姓。”。
说完,他又合上了车窗,顺便还拉起了白色窗帘。
“是!”
随着司机的两声喇叭响,跟在车后面背着长枪的两队亲兵快步上前,隔开了中间看热闹的人群,给汽车让了个道。
“咴嗤咴嗤— —”
正在驱赶乌鸦的小厮听见喇叭声,瞧见这么大排场,忙不迭的上来点头哈腰,一脸奉承的伸手打算替贵人开门。
却听得一声短促的冷喝:“放肆!”
停好车的司机推门下车,拍了拍袖口整理了一下帽子,厚重的长靴在地上掷地有声。
随着他的一声冷喝,立在车子两侧的几个亲兵端起了枪,朝天一连开了几下,突如其来的枪声令围在这里的乌鸦呼啦啦的全都散了。
“敢,敢,敢问是哪路军爷?”
小厮被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门前,忙不迭的磕着头,“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孩,军爷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这,这,这可不是好玩的。
漱了几遍口的沈娄同样听见了枪声,匆匆从门房间跑出来,抬眼便瞧着黑黝黝的枪口,瞬间额头就爬满了冷汗。
讪笑着搓着双手迎过去:“军爷,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车窗缓缓摇下,时怀川侧着脸冲着沈娄招了招手,示意司机让他近前来。
嗯?这,这不是小少爷么?
怎么会……
董家何时有这么多的枪了?
不对,董家这个时候不可能会如此大张旗鼓的来闹,所以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先生让你过去,没长耳朵吗?”
司机看他半天不动,直接一脚踹在了他膝窝上。
厚重的靴子再加上力道不小,沈娄踉跄着栽倒在车门边,下意识的用手扶着车窗。
时怀川出发前,在顾大帅那换了一身衣服。
墨青色的军装制服罩着他单薄的身板,同色系的披风罩住他肩膀,牛筋皮的腰带将他的腰身掐的细韧如柳。
半长的头发拨到一侧。
顶好看的一张脸少了艳色的映衬,多了些硬朗的冷意,以及眉眼间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倨傲和慵懒。
“沈管家,难道宁家就是这么待客的么?”
“爷,少爷,您是我祖宗哎,您莫生气,是咱招呼不周,这就给您出出气……”
沈娄不愧是宁府待了二三十年的老人,审时度势这一块那可是玩的漂漂亮亮的,说话的同时抬手就往自己脸上耍了两巴掌,动静不小,没有放水。
好家伙— —
毕竟这么多条枪指着,他哪敢不下死手啊!
打完之后,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这才毕恭毕敬的打开车门,那腰弯的几乎都快要和墙角一样的方正了。
时怀川扶着他的胳膊下了车,“沈管家,大奶奶在何处?还有我那喜事临头的兄长,是不是也该拾掇拾掇……”
“是是是,祖宗您随我来,大奶奶和少爷都在呢。”沈娄暗自抹了一把冷汗,诚惶诚恐的说着,抬眼往宅子里瞥了一眼,让小厮找机会去禀报。
时怀川当做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
毕竟接下来的戏码,若是人不到场,他还开不了锣呢……
宁家的抄手回廊很气派,假山池塘应有尽有,并且家中的下人们也很勤快,全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大奶奶白琼蕊得了禀报。
顾不上收拾春莺,带了人便来了正厅候着,拧紧了眉头思忖着宁洧川的这出回马枪究竟意欲何为。
错落的皮靴声越来越近。
时怀川跨进正厅,眼神一瞥,兀自坐在了正中间的位置,带来的两对人马分别立在两侧。
扫了一眼厅内脸色发青,几乎快要搅破帕子的白琼蕊,指尖轻缓的敲在手边紫金楠木的案几台面上。
淡笑着缓缓开口:
“这大喜的日子怎能少了最重要的新娘子呢?几位兄弟,劳烦你们帮忙去后院找找,这位宁家少爷,宁宸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