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束先生。”
李茂荣总经理恭敬地应道:
“我先跟束先生解释一下,像这种黄金本票,其实有两种,一种是客人原先在我们银行并没有黄金,而是用货币购买了我们银行的黄金,然后当客人拿着本来来汇兑的时候,需要我们用黄金结算而已。”
“还有一种就是,客人将他自己的黄金寄存在我们银行,那些黄金并不是我们银行的财产,只是为他们代管,并收取一定的代管费。”
“像第一种情况,客人如果需要开具随时能够汇兑的本票,我们自然需要客人提供详细的身份证明。”
“但是第二种情况,却并不一定要如此,以为那些要将黄金存到银行中的客人,总会有一些特别的原因,而他们也往往会事先和我们约定好一些特别的提取条件,只要满足那些条件,我们银行就必须无条件为他们开具汇兑票据,或者是直接将黄金还给他们。”
“而这张黄金本票,就是第二种情况,那一吨黄金是别人存在我们银行的,而当初那位客人就要求如果以后有人拿着一枚特殊的印签过来,我们银行必须按照拿印签之人的要求,处理这批黄金,不得询问拿印签之人的身份来历,只认印签不认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这位李茂荣总经理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很是感慨的古怪神情。
“说起来,我跟这批黄金,还真是有缘分,因为在四十年前,就是我亲手经办的这笔业务,接收那吨黄金存进我们银行的。”
束观听到这里的时候,猛然一怔。
“四十年前,你是说四十年前这批黄金就已经存在你们银行了?”
然后他立刻问了李茂荣这么一句。
“不错。”
李茂荣点了点道。
束观的神情变得严肃了一些。
因为如果这批黄金是四十年前就存在荣生银行的话,说明那暗中想要对付申屠淑宁的人,有很大可能原先就是申城修行界的人。
但是如今的申城修行界中,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吗?
然后束观示意那李茂荣继续讲述。
“四十年前,我们荣生银行刚刚成立没有多久,而我也刚刚进入荣生银行当一名柜员,虽然那时候荣家已经是大华商界首屈一指的家族,但是以前却并没有涉足银行业,所以荣生银行刚开张时,大家对我们银行也都有疑虑,来存钱的人并不多。”
“所以那天早上,有一个人来到我的柜台前,说是要存放一吨黄金的时候,真是把我吓坏了,我立刻汇报给了主管,恰好那天主管人不在,所以我直接找了荣老爷,然后荣老爷让我负责帮那人办理各种手续,等所有手续办完,那批黄金送入金库的之候,荣老爷问了一下我的名字,然后哈哈笑着连声说好……没过几天,我就成为这里的柜员主管了。”
“那笔黄金让我们荣生银行的名号彻底打响了,否则我们荣生银行很难那么快在申城站稳脚跟。”
李茂荣的眼中露出了回忆之色,似有些感慨。
他这一生的命运,何尝又不是因为当年那批黄金改变的。
“李总经理,你记得当年来存这批黄金的是什么人吗?”
束观则是沉声问了一句。
“一个很普通的中年人,不过他也说过,那批黄金不是他的,而是帮他的主家来存的,至于他主家的姓名来历,他却又不肯说。”
“会来存这样大数量黄金的客人,自然都不是普通人,也往往都有些难言之隐,我们银行也遇到过不少这样的客人,不过要说最古怪最神秘的,还是要算当年的那个客人,因为他什么信息都没有留下,只留下了一个印签,所是以后就凭这印签提取黄金。”
“只有一个印签?他难道就不怕被人仿冒用吗?”
边上的荣威不解地问了一句。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家银行中有这么一个神秘的客人。
“能让我看看那个印签吗?”
束观则是继续问道。
李茂荣似乎有些为难。
“李叔,姐夫是自家人。”
荣威则是连忙说道。
于是李茂荣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盒子,那是一个紧闭地严丝合缝的铁盒,锁着铁盒的是一把八柱锁,束观知道这是大华传统的密码锁,只有知道那些小铁柱的排列组合方式,才能打开锁扣。
“这个放印签的盒子也是当年那位客人留下的,告知了我们打开盒子的方法,这方法如今只有我和荣董事长两人知道。”
李茂荣一边转动着铁盒锁扣上的那些小铁柱,一边说道。
“而那个印签其实是一分为二的,我们银行拿一半,当年存黄金的那客人拿走了另一半,只有两个印签合在一起,才能印出一个完整的图案,我当年也问过那位客人,只有一个印签最为凭信的话,会不会不太安全,那个客人却是笑笑说不用担心,没人仿制地了他的印签。”
随着李茂荣的话语,只听咔哒一声,那个铁盒的锁扣终于打开了。
接着李茂荣又打开了那个铁盒。
当铁盒被打开的瞬间,里面有一缕淡淡的灵气波动散逸了出来。
房间内的其他人浑然不觉,但是束观却是微微眯了下眼,同时心中也是恍然。
难怪当年来存黄金的人说不担心他的印签会被人仿造。
那印签居然是件法器。
只见铁盒内放着的,是一枚细长的青石印签,除了束观能感受到的灵力波动之外,倒也没有什么特异之处。
束观将那枚青石印签拿起来仔细看了一下,只见底部呈长方之形,上面跟普通的印签不一样,不是什么名字或是有特殊意义的文字,而是一些古怪的杂乱的线条,也不知代表着什么。
“这枚印签,加上客户手中的那枚印签签,两枚印签合在一起,然后在纸上就能印出一副完整图案,如此来验证真伪。”
李茂荣如此解释道。
“那是一副什么样的图案?”
“……我也很难形容,束先生还是自己看一下吧。”
然后那李茂荣将铁盒翻转了过来,只见铁盒的底部镌刻着一副图案。
“两枚印签组合起来,就能印出这副图案,前些日子来开黄金本票的那人,他拿来的印签,和由我亲自拿这枚印签合在一起,印出来的图案跟铁盒底部的图案一模一样,所以我才同意给他开了那张本票。”
“……说起来倒是奇怪,两枚石质的印签,那日放在一起的时候,却像是两块磁铁般自己就合在了一起,而且中间竟像是没有一丝缝隙,完全变成了一枚印签般……”
李茂荣后面的话,束观就没有再仔细听了。
对他来说那一点都不奇怪,两件一阴一阳的法器,合在一起自然就变成了一件。
束观现在是在仔细看着铁盒底部的那副图画,想要分辨出那副图画到底画的是什么东西。
但是他看了半晌,依然不明所以。
那确实是一副很古怪的画,由无数交错的线条组合在一起,却又无法分辨出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果说光看最边缘一周的话,是一个不规则的长方形状之物,只是你依然很难分辨那代表了什么。
或许这些线条本来就没有意义吧!
只不过是随手刻下,作为存取黄金的凭证而已。
从密码学的角度讲,这样毫无意义的线条反倒是最难伪造的。
束观在仔细看了好一会之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小艺的声音在他脑中响了起来。
“哥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
束观不解地问了一句。
小艺却没有回答,然后束观的脑中直接出现了一副画面。
满天的风雪,空旷的山顶,一具尸体倒在冰雪覆盖的地上,尸体的前方是一块光滑的青石壁。
束观再次怔了一下,他自然记得这幕景象,只是不明白小艺为什么要把他当初杀死澹台玉的这幕景象,在他脑中重映出来。
“哥哥,你看那块青石壁!”
然后小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束观的注意力朝那块青石壁投去。
通过小艺在脑中重现过去经历过的场景的一个好处就是,是可以随意剪接涂改的,这本来就是以前小艺的照片视频编辑功能。
所以当束观的注意力集中在那块青石壁上之后,周围的风雪消失了,山顶消散了,澹台玉的尸体消失了,束观的脑海中只剩下了那块青石壁。
所以那块青石壁所以的一切细节,都清晰无比地呈现在了他的眼前,比上次他在那凤凰山顶的时候,看得更加清楚。
上次因为在凤凰山顶无法久留,而且因为当时因为青石壁中那道强大气息的压迫,束观当时对那块澹台镜明藏身的青石壁只是匆匆一瞥。
此时看去,只见那块青石壁呈一种不规则的长方形状,嵌在山崖之上,但可以很清楚地看出,青石壁其实并不是山崖的一部分,而在青石壁上,还有许多暗色的斑纹……等等,不规则的长方形……
束观悚然一惊,注意力立刻转移,再次看向了手中铁盒底部的那个图案。
然后他只觉脑中只觉“轰”地一下炸响。
因为那图案边缘的形状,跟青石壁一摸一样。
“哥哥,你再看那些石壁上的花纹。”
小艺的声音在脑海中继续响起。
不用小艺提醒,此时束观也已经有些开始急迫地对比起青石壁上的那些暗纹和盒子底部图案上的那些线条了。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之后,束观终于无比确定,铁盒底部图案上的线条,和青石壁上那些暗纹,没有丝毫的差别。
束观甚至已经辨别出,那些线条和纹路,很可能是某种法阵。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铁盒底部的图案,画的其实是凤凰山庄山顶的那块青石壁。
这意味着什么?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束观的神情已经变得无比严肃。
当年在荣生银行存下这笔巨额黄金的人,赫然竟是澹台世家!
至于为什么四十年前澹台世家要在荣生银行暗暗存下这么巨额的一笔黄金,而不是放在更安全的凤凰山庄中,这个问题也不再重要。
像澹台世家这样岁月悠久的家族,就算在最鼎盛的时期,也总会准备着各种后路。
重要的是,前些日子来开那张黄金本票的是什么人!
要知道澹台世家已经在申城彻底覆灭,澹台镜明疑似逃往了旭日国,其他的的直系族人也已经被押往七仙盟的各个祖庭之地,在申城已经根本没有澹台世家中人了。
那么那个有花白头发的老人又是谁?
束观慢慢抬起头,看向此时站在办公室角落里的小芸。
“小威,李总经理,请你们先出去一下。”
束观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荣威,李茂荣转身走向办公室门口,而小芸也跟着朝门外走去。
“小芸姑娘,请你先留一下。”
束观却是唤了这么一声。
小芸“啊”了一下,有些茫然无措地站了下来。
“小芸,没事的,姐夫留下来肯定有事还要问你。”
荣威连忙安慰了她这么一句后,方才走出办公室。
束观走向了小芸。
因为他此刻心中有事,脸色看去有些严肃。
所以虽然有荣威的安慰,但小芸还是有些害怕地看着束观,苗条的娇躯紧张地颤抖着。
“小芸姑娘,不用担心,我看你昨夜没睡好,所以留你下来睡一觉。”
束观也安慰了她一句。
只是他的话听去有些歧义,所以小芸姑娘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了一些,似乎转身就准备朝办公室门外跑去。
束观一抬手,一张安神符子手指间飞出,贴在了小芸的身上。
小芸娇躯一软,朝地上倒去。
束观将她拦腰抱起,放在了沙发上,接着伸出了一根手指,点在了小芸的额头上,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他进入到了小芸的梦中。
这就是刚才小芸讲完了那神秘客人来银行的经过之后,束观依然让她再留一下的原因。
因为虽然在小芸的描述中,束观没有获得什么有用的线索,但是同样一件事情,在普通人看来和在修行者眼中看来是,可能完全不同的,所以束观早就准备到小芸的梦中亲眼看看了。
很快,束观就在小芸的梦境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看的的画面。
……
一名身材修长,穿着大华传统的灰色长衫的人,缓步走进了银行大厅。
走动之间,露出了长衫底下的那双紫色布鞋,蓝色布袜。
束观的心突跳动了一下。
……
小芸迎了上去。
……
那人头上带着一个深色礼帽,帽檐压得低低的,在这仲春时节,脖子上却围着厚厚的围巾,遮住了大半个脸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以及帽檐处钻出的几缕花白的头发。
通过小芸的眼睛,束观看到了那人的眼睛。
在看到那双眼睛的瞬间,束观就已经断定这人是一名修行者了。
因为那双眼睛是那般地明亮,明亮地宛如夜空的皓月,又有如一面能够反射任何光芒的镜子,当你看着那双眼睛的时候,你看不到那个人的情绪,因为所有的一切,都被那如“镜子”般的眼眸反射回来了。
你能在镜子中看到自己,却看不到镜子后面的东西。
这绝对是一个修行者,而且是很强大的修行者。
只是到底多强大,光在小芸的梦境中却是无法确定,因为小芸一个普通人是无法感受到修行者的灵力浑厚程度,以及因为道境而生的气场的。
……
束观凝视着那人在大厅中的一举一动,看着他在小芸带领下来到了柜台,听着他对柜员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他的声音有些苍老,但很清亮,语速很慢,有一种温文儒雅之气。
然后柜员的神情变得错愕而惊讶,呆立一会之后,连忙抓起了柜台上的电话。
很快李茂荣就出现在了大厅中,将那人迎进了贵宾室。
对于这些事情,束观并不怎么在意,他只是盯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那人举手投足之间,看似无比普通,其实却有一种行云流水般的自然松弛感,充满着完美无瑕的意味。
……他为什么要这么打扮前来?
做为修行者,而且还是如此强大的修行者,此人完全可以利用幻术改变自己的容貌,自然也能达到隐藏自己身份的目的,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用凡人的方法乔装打扮呢?
当然,也可能是他怕在这个过程中,遇其他的修行者。
束观在脑中迅速地思考着这些问题。
……
那人终于办完了事情,然后在小芸的陪同下,走出了银行大门。
小芸一直将他送到了银行大门之外,热情地鞠躬送别。
那人走下了大门台阶,台阶之下站立着一名身材如酒坛子般的肥胖中年男人。
当那人走下台阶的时候,宛如一个酒坛子的中年男人立刻弯下了腰,恭敬地轻声问了一句。
“大人,我们现在去哪里?”
“回皋兰街。”
两人一前一后往街头走去。
那人走的不紧不慢。
中年胖子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两道身影很快在小芸的目送下,消失在了人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