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安抬起手掌摁住她那看似聪明,实际上迷迷瞪瞪的小脑袋,与她四目相对,认真说道:
“这是清誉的证明,一个女人这一辈子就只有一次,极为宝贵。
应该留给自己心爱之人,不应该这样随随便便地交代出去,你懂不懂!”
百里安心中后悔死了,不该答应陪她如此胡闹,去满足她那不切实际的好奇心。
什么人偶无心!
什么傀儡瓷器娃娃!
都是狗屁玩意儿!
这种深奥的问题百里安不想深究,其中种族道理太过复杂。
他唯一认定的条件是,眼前,现在,坐在他身上的这个女人,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不管她是如何来到这个世上的,尽管她无父无母,并非像寻常人类那般瓜熟落地。
或许她一来到这个世上便是现在这副模样,这个年龄。
但她分明会痛,分明再说自己只是一个模子的时候会露出那样落寞的目光。
尽管她掩饰的极好,可是当她每次谈及雪城主的时候。
那双清冷无悲无喜的眸子里,还是隐隐深藏着秋风般的萧索,孤零零的。
仿佛被人抛弃在了这片漫长的岁月,在这片人海尘世中沉沉浮浮太久太久。
所以这才拼了命地探究着自己的身体,她总是以人偶自称,可她自己,其实也未将自己当做一个人偶看待。
甚至更残忍。
她爱惜自己,只是因为她觉得她似自己最爱的主人留下的一个‘遗产’。
她将自己当做一个物件珍藏摆弄,时而敲敲打打,发现新奇为乐趣。
可她不是一个物件,也不是纯粹的人偶。
她说她没有心,可百里安却能够听到她在撒欢的时候那狂跳如擂的心跳声。
她说她的一切人类情感都是主人事先设定好的,可她分明在吃痛的时候会生气,会咬人。
她流出来的血是温热的,身体是柔软的,骨骼是纤细的,这样抱起来的时候手感也是软软的,发丝凉沁沁的。
偶尔不经意间,也会流露出对主人而感到骄傲的心绪。
这些种种迹象,无一不在表明着……
她分明,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啊。
最可悲的是,她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这一刻,百里安忽然有些能够理解雪城主了,她为何要将世间种种知识都灌注到她的炉心之中。
不是因为所谓地想要创造出‘完美’的人偶傀儡。
而是出于一种近乎绝望而可悲的心情,她深知自己时日无多,没有时间将这世间的道理对错是非一一教导给她。
只能用这种极端却不失全面的方式,自认为稳妥地将世间的知识尽数交给她。
她冷静、从容、镇定、博学、强大,却无法分析人类真正的感情。
她会错了意,雪拂并不是要求她强大完美、所向披靡。
仅仅只是希望她能够借着这些知识的力量,成为一个完整的人类,好好地体会这世间的喜怒哀乐,爱恨情长。
九十九并不知道,比起主人,雪城主更像是她的‘母亲’啊。
“少女?女人?是在说我吗?”九十九觉得百里安好生荒唐,怎般天真才能说出这种三岁孩童都不会说的话。
她凉凉笑道:“人类所在意的所谓‘清誉’,你觉得对我而言,具备着怎样的意义?
至于那‘心爱之人’,真是令人贻笑大方啊,无心的傀儡,又该如何藏存心之所爱?”
她懒懒舒眉,面容重回平静澹然:“收起你那没必要的忧虑吧,这种人根本就不会存在。
不过你当真是令我惊喜,原来你才是开启我身体的这把钥匙吗?”
“钥匙?”百里安沉下眉目。
九十九嗯了一声:“主人在我体内藏了‘欲’,这种‘欲’于我而言,象征着无上的力量。
而这种力量正是主人留下来的一个宝箱,这种“欲”,对于真祖邪神而言恰恰是一种能够有效克制她的“毒”。
嗯,这对我接下来的计划倒也有了一个意外的帮助。
而想要开启这宝箱,需要找到真正的钥匙来开启,告诉我什么是“欲”。”
显然,对于百里安能够做到这一点,还是令九十九十分高兴的。
她不再乱咬他,面上微笑道:“我似乎运气不错,没有想到,你这小家伙竟然就是我要找的那把钥匙。”
九十九细长优美的指尖轻轻抚摸着百里安的小腹,染上了一层病态痴迷喜悦的眉目不再清冷,却依旧从容不迫。
“百里安,你开启了我。”
她无不认真庄重地低低念着他的名字。
只是让百里安别扭的是,她语调痴迷地喊着他的名字,那病态迷离的目光却是痴痴地看着他。
百里安给他摸得浑身发毛,抖了抖身子刚想说话,却听她闷哼一声,眼神隐隐含着痛楚之意。
百里安不敢乱动弹,轻声问:“你怎么样,还好吗?”
九十九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要继续了。
不同于方才公事公办的样子,她开始兴致勃**来。
对于她那近乎变态的执着研究自己身体,百里安表示很无语。
只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若是将她推开,未免也太过无情。
索性依了她性子好了。
毕竟,在这种事情上,他不想给女人仅仅是带来痛苦的回忆。
在这种时候,假正经做君子没有任何意义。
百里安见她轻轻一动就脸色惨白。
终究是于心不忍,更不好继续当一个死人,任她胡来。
毕竟这方面,他终归是比她有经验许多。
“我来吧。”
听着百里安忽如其来的轻声细语,温柔了许多,九十九愣了一下,没吭声。
百里安拍了拍她的大腿。
九十九没动,只是拿凉凉的目光觎着他。
实际上是怕疼没敢妄动。
百里安知晓她在顾虑什么,又道:“别怕,相信我好吗?”
这温柔的态度让九十九无从反对,她保持沉默的同时,还是将双腿细细致致地缠上了百里安。
百里安感受到了她心跳的变化,面前不由轻笑起来。
即便她深读这方面的知识,可真正面临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还只是一个小女孩该有的态度啊。
心中因此也多了几分怜惜之意。
这软软的身子贴在掌心下,仿佛没有骨头似的,软进人心坎里。
百里安相信,就算九十九并不算玩乐型人偶,但这副身子,在那群人偶之列里,也当属极品难得的存在了。
后背抵住墙面微一用力,百里安稳稳撑站而起。
他停了片刻,给她足够的时间,感受到她抖得没有那般厉害了,才温声问道:“可好些了?”
九十九站着时,身高分明与他相当,隐含霸气。
此刻却一副猫儿似的蜷着,小小的成了柔软的一团。
她脑袋抵着百里安的胸膛,两只手臂搭放在少年的肩膀里,模样乖而不自知地点了点头,像是冰冷锋利的爪子被磨得圆润无攻击性了。
百里安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只手探入乾坤囊里,取出一张干净柔软的帕子。
雪白的帕子慢慢晕开一缕残阳天色般的色泽,百里安将帕子塞进她的腰带里。
九十九不能理解他眼下的行为,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在这世上,很多能够被称之为第一次的东西都弥足珍贵,要留意珍藏好才是。”
九十九目光放空了片刻,显然大脑又在飞速运转,自行搜索百里安的这种行为意义何为。
片刻后,她理解了此行为的用意,表示嗤之以鼻,很是不屑:“只有你们这种墨守成规注重虚荣心的人类才会注重这种没有意义的虚无形势,人偶没有这种,东西拿走,我不要。”
百里安缓缓靠近她,带着一丝逼近的意味。
她身心蓦然一软,差点从他身上滑落。
人偶清冷如雪玉的脸上透出来的隐隐的红润,似乎又深了些。
她不是很自在地抱紧他,身子往上提,想要避开他的接近。
百里安流连在她腰带间的手并未收回,而是稳稳扶住她的腰,慢条斯理地控着她的身体。
他感受到搭放在他肩头的十根手指蓦然深嵌他的肌肤之中,指尖簌簌颤抖着。
可女人依旧安静无声,倒也真像她自己说的,像是一个精致安静的瓷娃娃。
抬眸间看到女人此刻的清冷姿容却玫瑰花露一般娇艳,有晶莹的细小汗珠自她颈项修长曲线间缓缓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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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心中无情,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副极美的画面。
百里安身子前倾抬首,鼻尖在她被汗水湿润的侧颈间轻轻一蹭,这个女人身上有着新鲜蓬勃充满热意的女儿香。
还说自己是什么人偶……
“你既想研究自己的身体,自然就得对人类的规则循规蹈矩一些。收藏,也是仪式之一呢。
你不知如何珍视,没关系,我教你啊……”
此刻百里安缓缓低哑的嗓音有着一丝潮气凝在喉咙里。
带着些许鼻音,有些妖,有种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成熟的性感。
九十九不知为何,他的气息明明是冰冷的,扑洒在颈项间的那一块肌肤却是热痒得厉害。
明明平日里对付这小子还游刃有余,能够将他心思猜得通透精准,可眼下却是不太能听得了他的声音。
那一个字一个字念得倒是字正腔圆,却好像带着柔软的小刷子似得,轻轻搔刮入耳,痒痒的。
九十九强忍着伸出小指头去挠耳朵洞洞的冲动,蹙眉道:“既然你都说是必要的仪式之一了,我自会收好,你认真做事,莫再说话了。”
百里安眯起眼睛:“你自需得收好,莫要待完事后,敷衍了事,转个背就扔掉了,记住了吗?”
许是逐渐了解了这个人偶女子心性多少带点薄凉的味道在里头。
与宁非烟那口不对心的傲娇女魔的薄凉不同,她是真的薄凉成性,对事满不在乎的。
因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嘱咐之时,话语间多少带了些命令的口吻。
为了让她牢牢深记这一刻,百里安带着一种蚕食的意味,朝她倾覆过来。
九十九眼眸蓦然潮色泛滥,紧紧闭着唇。
只觉得他就像是一块烧红的炭,烙在哪里,哪里便落下了一个永世难以磨灭的烙印。
这种感觉……
竟是像极了主人在创造她时,用精妙神奇的刻刀笔触,在她炉心阵列上完成的最后一笔印记。
自此在她的意识乃至灵魂,注入了第一道指令。
自主人死后十余载,她好似又再度接受到了这熟悉的指令。
以至于百里安深入她的那一瞬间,口中所说的好生珍藏,不许扔弃的言语,便自然形成了一道印入她炉心的命令阵列。
在这个指令自我形成的一瞬间,她好似再度找到了自我真正的价值。
她不再只是一个失去主人,没有命令的空洞人偶。
这珍贵的命令让她奉为天启,她不自觉地将他缠死,急切近乎迫切地贴着他,可劲地蹭啊蹭。
百里安被她那细软的发丝蹭得脸颊发痒,还未从方才那奇怪的心境中反应过来。
清冷禁欲的人偶姑娘的脸却是异常潮红,眸光格外迷离明亮地将他紧紧熊抱住。
口中也语无伦次起来:“主人……唔,主人……主人……是命令吗?这是主人的命令吗……命令……”
她很凶,很疯,像是要吃人一般。
百里安倒吸了一口凉气,双手用力压着她,迫使她老实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主人命令?!九十九,你莫不是混账湖涂到将我当成雪城主了吧?”
百里安气得面色铁青。
心中顿时起了千万个念头。
这厮莫不是对自己主人起了什么不轨之心,这会儿不过是将他当做了心爱主人的替代品。
这就十分膈应人了。
九十九身体被他用力箍紧掌控住了,动弹不得,却又不死心地转腰。
直到百里安啪的一下,一巴掌甩在她的屁股蛋上,好没气道:“发什么疯呢?你看着我,知道我是谁吗?”
九十九这才清醒过来,亦是到眼前这人虽然能够下达指令,却不是她曾经的主人。
她呼呼低喘着,冷静了下来,知晓自己方才失态了,偏开脑袋本不愿搭理他。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百里安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成了‘命令’。
她不得不服从,只能正过脸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他,回答道:“你是百里安。”
百里安恍忽了一下,终于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之处,不解问道:“你怎么回事?”
九十九皱皱眉头,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她认真思索一番。
纵然这事发生得草蛇灰线,但以着她那过人的‘智慧’,总算得到了一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