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艳红顾虑陌生人会对独居的陶小甄不利,没有直接把甄璐思带到她的住所。
但是何小满并不在意。
这些人蹦跶的越欢实她就越高兴。
所以对胡艳红真心实意的感谢之后,何小满在她略微担忧的目光里把甄璐思带去大坑地。
因为甄璐思一再表示有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事情要跟自己的好姐姐单独聊聊。
看到这样气派的铁皮大门和亮堂堂的全玻璃三间大瓦房,甄璐思真的嫉妒了。
她在洛市的家也是三间房,但是几户人家共用一个大院子,每天回家都要跨过凌乱的各种杂物以及冒着烟的煤炉子,堆放的乱七八糟的煤球煤饼, 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才会回到家里。
大杂院私密性很差,东家孩子哭了,西家两口子打起来了,各种资源共享,想不听都不行。
可是看看陶小甄这个蠢蛋住的地方,青砖小路, 平整的菜畦, 偏左一点的地方还有一大从刺玫花, 虽然现在只剩一根根遍布尖刺的枯枝,但是可以想象到春暖开花时是怎样的姹紫嫣红。
等到看见屋子里的陈设,她整个人都快酸成一颗柠檬。
“姐姐你还真会享受啊,自己住着这样一户大房子,想必欠我家的五百块钱你也一定能还上吧?”
何小满做不解状:“我们家什么时候欠了你们五百块钱?”
提到这件事,甄璐思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手指几乎要戳到何小满的鼻子:“这么快就忘了吗?是你那对不要脸的爹妈卖给我家的大学名额,脑袋都钻钱眼里去了!现在我不但大学没去上,还要来到这种鬼地方下乡做泥腿子,快点把钱退还给我,不然我就把你这户房子给卖了1
“再用你这根手指头对着我,我就给你撅折了。”何小满阴恻恻看着她那根红肿得像是胡萝卜一样的手指。
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个,甄璐思才不怕陶小甄这个从小被她欺负到大的蠢蛋。
“我就指着你怎么了?你当我不知道榉报信就是你写的?你这个贱人1
她抬手对着何小满的脸就扇,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
但是清脆的巴掌声响过,轰的却是甄璐思的脸。
“你可以送我下乡,我为什么不可以阻住你上大学?我不高兴,害得我不高兴的必须要更不高兴我才会高兴。”
甄璐思被她一顿高兴不高兴弄得昏头涨脑依然可以接收到问题的关键, 果然是陶小甄写的榉报信, 她气得心肝一阵绞痛。
“你这个坏人,你妈死了,你个黑心烂肺的,你害得我大学没去上,你怎么这么恶毒1
甄璐思的脸红的像个大番茄,点着何小满的手指都一阵哆嗦,似乎想要把这天底下最脏脏误会的词和恶毒的诅咒都用在陶小甄和她全家身上,可是极度的愤怒和社交圈子约束了她的词汇量,让她反反复复只有“你怎么不死,你全家都死了”之类的话。
甄璐思自己也没想到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她还是这么愤怒,明明来之前做好心理建树了,尽量态度好一点,她的目的是要钱,只要拿到钱就可以,不管是讨还还是哄骗,哪怕是借。
青年点里太冷了。
别人要么自己挣工分买要么家里给邮,要么跟屯子里的人玩点暧昧哄, 她什么办法都没有。
自从没能顺利顶替陶小甄去上大学, 她彻底沦为家里最底层。
奶奶又开始整天“赔钱货、赔钱货”的骂, 连带着她妈都挨了打。
她也比别的知青晚了一个多月,等她到了人家已经拉帮结派形成各自的小团体,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冷,没粮没钱没票的她又面临另一个难题——没温度。
现在到了晚上她甚至都不敢脱衣服睡觉,她的被子太薄了,棉衣也是在洛城时的旧衣服,到了东北这边根本就是扯淡。
跟家里哭诉了好几次,家里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陶小甄下乡的地方给打听到了,至于能不能要到钱那就看她自己的本事。
更让甄璐思心凉的是,她妈居然还在信里一再叮嘱,拿回五百块钱之后自己留五十足够了,剩下的必须要交还给家里,因为随着大哥亲事的尘埃落定,二哥那边也开始议亲了。
她能不能活着都成问题,她妈却只关心儿子娶不娶得到媳妇。
好在陶小甄一向都是好哄骗的,甄璐思想着五百块她肯定没有,自己装的可怜一点,就一点点哄,而且听说姑姑给陶小甄可没少带行礼和棉衣,实在不行就先拿点钱然后跟陶小甄把棉衣换了也成。
甄璐思直到自己被打成猪头也没想明白,她是怎么把这次讨钱之旅演变成一场全武行的。
陶小甄太狠了。
甄璐思单方面辱骂陶小甄,陶小甄单方面殴打甄璐思。
战斗结束之后甄璐思总结了一下,认为尽量以后还是别骂陶小甄,因为太疼了。
“骂完了?骂完了滚吧。”何小满指着门外。
甄璐思的火气又“噌噌”狂飙,我他妈为什么骂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何小满做梦都没想到,甄璐思居然会给自己跪下,像条癞皮狗一样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求求你了,姐,我真的快冻死了,不管是钱还是票或者棉花还是布,吃的也行,你就给我点吧,你要是不管我的话我真的快死了。”
她无比艳羡看着被陶小甄脱下来的那双铁灰色棉乌拉,又低头看看自己那双求老乡给做的夹棉鞋,缩了缩脖子:“实在不行,钱我不要了,你把这双鞋给我也行啊1
老东北三宝:人参鹿茸乌拉草。
而棉乌拉是东北黑土地上不可或缺的越冬神器。
其实何小满这双鞋并不是什么棉乌拉,只是一双中筒皮毛一体的翻毛雪地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