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罗,你怎么什么都吃。”闫芜荑嫌弃地抹了抹嘴,试图把残留在唇瓣上的味道擦掉,“屎都吃。”
“你见过那么贵的屎啊!”颜罗恼羞成怒,“我觉得它细细一品,其实还是挺不错的。”
“不错?那你再品一个我看看?”
颜罗:“……”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丢进了垃圾桶,做作地故作吃惊,无辜地瞪大眼睛,“哎呀!肿么掉了呀?”
闫芜荑翻了个白眼,“你再给我肿么,我就给你脸抽肿。”
苍术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个人家打扫卫生用的大扫帚,站在颜罗旁边,哼哼两声,“大小姐别怕嗷,有我苍式打狗棒法护身,没有人能近你身扇肿你的脸的。”
闫芜荑:“闪边去,不想跟狗腿子说话。”
苍术倒是挺自豪的,“狗腿子怎么了?狗腿子活得久!”
颜罗抬手唤回自己独自开朗的狗腿子,眼神滴溜溜地转,显然又有坏主意了,“小闫姐,给你一个机会坑我们钱,你敢不敢?”
闫芜荑眼含警惕,“什么机会?”
“请你去免费去玩咯。”颜罗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抬手指向游乐场最高点——过山车。
这个游乐园最出名的。除了海边游乐园这一个噱头,还有一个就是里边还坐落着一个在全世界都排得上号的惊险过山车,坡度高度还有近乎垂直的下坡点光是看着就令人心惊。
“你不会不敢吧?”
“谁,谁不敢了!”闫芜荑嘴硬,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你坐我就坐,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来啊,走啊!”
“好啊,走走走。”颜罗笑眯眯把人往售票处那边引,“今天我们就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颜星屿:“……这同年同月同日死其实我也不是很想求。”
——
“五个……”
颜望忽然出声打断,“你们四个上吧,我恐高。”
“那四个人吧,谢谢。”工作人员在等着她,颜罗先跟工作人员说了,才扭头不解地问颜望,“你什么时候恐高了,我怎么不知道?”
颜望神色淡淡:“这赛季被削弱了。”
颜罗懂了:“噢……”
两个摄影大哥也互相推脱,最后决定剪刀石头布,输的和他们进去上过山车拍摄。
“那我们走啦。”颜罗朝他挥了挥手,跟着工作人员走进场地,还不忘嘱咐和他一起留守的摄影大哥,“你们别乱跑啊。”
颜望看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尤其是看着走在最前面说说笑笑,看着比谁都要积极的苍术。
他不是比他还害怕吗?
——
四个人兴奋地落座第一排,最佳观景位置,海景一览无余,同样的前面没有人,恐怖程度也加倍。
跟拍他们的倒霉蛋摄影大哥苦兮兮地落座第二排。
当四人扣上了卡扣,过山车缓缓启动不断晚上攀爬的时候,颜罗激动扑腾双脚,“你快看……”
她一扭头,忽然就看见静静地闭着眼睛的苍术。
表面上看着睡着了,其实人走了有一会了。
颜罗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咋啦这是?”
苍术艰难回话,“我四叔的恐高,是家族遗传。”
颜罗:“……”
“那你上来干嘛?”颜罗往下望了一眼高度,他们第一排已经到半空了,她严肃着小脸,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试图让苍术放松一些,“还来得及,要不要让他们停车,你先下车?”
“……不要。”
他说话的声音随着高度的攀升慢慢变得艰难,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周身的感知就更加明锐,未知的恐惧让他有伸出深渊的幻觉,连呼吸都变得阻塞。
他想说,我只是有点害怕,不想乱了她的兴致,也不想错过和她在一起的每个机会……他以为自己可以,可是好像搞砸了。
在恐惧和内疚的双重缠绕下,苍术双眼紧闭,视觉被剥夺,听力就好了许多,他听见了身旁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像是无可奈何。
果然,还是让她不开心了,苍术默默攥紧自己的拳头,试图用这种方法来减轻一些自己的恐惧。
在过山车攀到最顶峰的时候,他冰凉的手覆上一层暖意,攥紧的拳头被一点一点掰开,一只柔软的手像是没骨头似的强行钻了进来,然后……紧紧相扣。
在嘈杂的人群中,在异国他乡的最高点,在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的地方,她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察觉到那是什么之后,苍术呆住了,心忽然就漏了一拍。
不等他反应过来,他们开始以最高的速度向下俯冲,苍术的脑袋一片空白,耳边却充斥着尖叫声,身后旅客害怕的尖叫,身旁颜罗欣喜的尖叫,以及她旁边那闫芜荑极其聒噪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苍术表面上毫无波澜,尖叫声与他在心里的尖叫声重叠:啊啊啊啊啊——他要入赘!!
颜罗可能是全车最忙的人,一只手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安抚着苍术,另一只手拉住闫芜荑的左手,强行和她手牵着手高高举起,迎着剧烈的风声大声和她说话:“你得抬起手才爽啊。”
闫芜荑:“啊啊啊啊啊!”
她一手被死颜罗拉着举起来,另一只手被死嵇星屿握着抬起来,两只手都离开了扶杆,只有扣在腰间的安全带让她不至于顺着离心力离开座位,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这是报复!绝对是报复!
就因为她说他们吃的是屎!!
颜星屿同样将两只手都高高举起,兴奋地感受剧烈的风化作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几乎跃出胸膛的心往后拉拽,呼吸停滞,失重感袭来,又刺激又过瘾,“啊啊啊啊啊啊!”
颜罗拉着闫芜荑的手大叫,“你要喊出来啊,喊出来就不害怕了——”
闫芜荑闭着眼睛,不管不顾地大叫:“啊啊啊啊啊!去死去死去死!所有人都给我去死!!这个逼世界也快点爆炸吧!!什么垃圾任务!!都给我去死!!老子特么最大的愿望就是来个陨石把这个逼世界全他爷爷的全给我炸了!!逼任务!!”
脏,太脏了。
就在旁边的颜罗都不得不感慨一声,不愧是比他们都多活了几十几百年的老鬼了,精神状态领先她几十年。
就连脏话的学习能力也是天赋异禀,刚才还只会骂“贱”,现在就会骂“逼”了。
而她的另一边,听到了全过程的颜星屿被她忽如其来的发疯吓懵了:这妮儿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太稳定哈,节目组也不看看自己给人布置的什么任务,都给人逼疯了。
【截图啊!我愿称之为与蜕变计山顶呐喊并列第一的少年感画面之王。】
【有生之年我一定也要和好朋友们手牵着手玩一次过山车!】
【有预感这一幕一定又会被某书博主截图,某抖博主剪辑成旅游打卡素材。】
【来,和新的网红经典合个影,比耶!】
而多年以后,人过中年的颜罗也会偶尔回想到和这位故人一起斗智斗勇互怼,坐过山车的日子,只是可惜的是……
扯着闫芜荑又坐了两轮,颜罗和颜星屿几人互相搀扶着下了过山车,颜星屿一手搀着腿软的苍术,另一只手扶着脚步浮悬的摄影大哥,颜罗半搂着脸色惨白,发型被吹成了炸毛鸡的闫芜荑。
颜罗故作惊慌失措,“五千万姐!五千万姐!你没事吧!”
闫芜荑咬牙切齿,“……闭嘴,吃屎姐。”
颜罗:“……”
“那不是屎!那是我的25英镑,我们四个的100英镑!请你这位小姐给我放尊重一点。”
旁边看戏的颜星屿虽然不知道“五千万姐”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吃屎姐”是什么意思啊!
他从来没见过颜罗脸上的表情这么精彩过,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又是戳中了闫芜荑的那根筋,也可能是刚才过山车上颜星屿的行为让她恼羞成怒,她索性也不装小白花了,开始无差别攻击,“你笑什么,吃屎哥。”
颜星屿:“……”
闫芜荑眼尾一挑,瞄见了怒瞪着她,像只护主龇牙大黄狗的苍术,“还有你,瞪什么瞪,笨比弟。”
苍术:“……”
笨比?居然敢说他是笨比?!
颜罗从“吃屎姐”的昵称回过神来,刚张嘴要反驳,人家老母亲就过来了。
“小苍小颜,还有星屿,你们跟小闫在一起呢?”
颜罗硬生生把呼之欲出的互喷话术咽回去,露出一抹苦涩又勉强的笑容,“是啊阿姨,我们几个正好遇上了,就一起玩了会。”
谁懂啊,被人骂了正要回骂回去,结果被堵在喉咙口了。
这跟便秘已久的人好不容易有感觉,又憋回去了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