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放学,颜罗和颜诺就跟着颜北槐颜南挚上了颜家的车。
颜北槐的手机抖了一下,有消息进来,他低头划开屏幕,戳着回复框,不知道在跟谁发消息。
过了一会,他才抬头,“妈妈说,外公那边让我们今天就过去,提前要嘱咐我们一些事。”
颜南挚气得冷哼一声,“不就是明天六十大寿,怕我们丢了他们嵇家的脸吗?嘱咐来嘱咐去,每年说的不都那些事情。”
颜罗撑着下巴听,她的记忆中全然没有关于嵇家人的印象,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只是综合颜北槐和颜南挚对嵇家的态度,似乎不太好相处。
颜南挚:“反正我不去。”
“还是去吧。”颜北槐揉揉眉心,有些无奈,“妈妈在嵇家的处境本来就不算太好,我们不能让她再难做人了。”
“我们几个和爸爸,爷爷,奶奶对妈妈好不就好了?”颜南挚的态度虽然软了半分,嘴还是硬的。
“才不一样,妈妈也有自己的爸爸妈妈,你这么说就太自私了。”颜北槐像是在跟一个不成熟的小朋友说话,温声劝导。
“算了算了,反正你怎么说都有道理就对了!”颜南挚自暴自弃开口,整个人往后一倒,靠在车座上。
颜北槐无奈摇摇头,随后对司机说:“叔叔,直接把我们送到嵇家吧。”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好。”
——
颜家的车子缓缓停在嵇家大院。
相比颜家老宅金碧辉煌的气派,嵇家大院是一种向内兼容的风雅,原木打造,古色古香,从外观看就能从中觉察出几分深厚底蕴。
颜罗一下车门就闲不住嘴,“怎么装潢得像喝茶的地方。”
颜南挚投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这么觉得。”
颜北槐:“行了,就住两天两夜,忍耐一下。”
颜南挚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妈妈他们不来吗?”
他是小妈宝,他离不开妈妈。
颜北槐按响门铃,“我发消息问了,他们说临时有事走不开,明天才会到。”
颜南挚小脸一垮。
很快就有人来开门,行为举止规矩有理,衣服烫得板板正正毫无褶皱,脸上连一点笑意也无,全是公式化的一丝不苟,就连头发都用发蜡打理得油光水滑,“少爷,小姐,请。”
颜罗跟在两个哥哥身后,手牵着颜诺,好奇地打量嵇家大院内部:古柳垂青,锦鬣文沼,苔点瑶阶,草木敷荣,物物生成,仿佛误入古代大家老宅。
唯一符合现代气息的,就是在庭院里溜达的大白萨摩耶,满身白毛干净蓬松,云团似的。
颜南挚也看到了,坏笑着伸出手,“颜罗……”
颜罗还以为他在叫自己,茫然抬头,还应了一声,“怎么了?”
“颜罗,嘬嘬嘬,嘬嘬嘬,过来啊,哥哥给你好吃的。”
萨摩耶看傻子似的看他一眼,别过脑袋。
颜罗:“……”
她上去对着他的小腿就是一脚,颜南挚娴熟一闪,躲过了颜罗的一脚。
颜罗当然不服输,又动用到拳头,要去捶颜南挚。
颜南挚这厮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直接撒开腿开跑,颜罗提着拳头追上去,两人在庭院内展开了一场追逐战。
“大傻个,你给我站住!”
“人家才不要站住!”
她握紧拳头当剑,佯装要刺向颜南挚,“死夹子,看剑——”
前面的颜南挚临时刹车往旁边避开,颜罗一时刹不住车,直直向前冲去。
砰!
她一拳锤到了一个人的胸膛,就维持这个姿势,呆住了。
她极其缓慢地顺着青衫袍抬头上望,对上视线的是一双没有情绪起伏的眼睛,宛若古井深邃,唇线紧紧抿成一条线,彰显着来人的不悦,捻着佛珠的指尖发白。
她几乎是第一时间联想到最近爆火的清冷佛子文:“是你!京圈佛子!”
青年:“……”
颜南挚忙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偏过头压低声音咬耳朵,“他应该是我们的小舅舅。”
颜罗是个懂礼貌礼节的乖孩子,扬起笑脸:“小舅舅好,我是颜罗。”
青年微微点头,视线落在她的红发上,“嵇无漾。”
“小舅舅好年轻啊,看上去只有三十岁。”颜罗深谙讨巧之道,又知道小说里的人物应当都是驻颜有术,这位的辈分也不低,保守估计一个年龄。
嵇无漾不冷不淡地横了她一眼,一言不发转身进了嵇家。
从未见过面的小外甥女给他的第一印象:不会说话。
“鸡无恙?我还鸭有事呢。”热脸贴了冷屁股的颜罗自言自语吐槽。
真没礼貌!
颜南挚又小小声道,“其实他只有二十二岁。”
颜罗:“……长得可真着急。”
颜北槐推着两个人的背往里走,“好啦,不要再耍宝了宝宝们。”
——
嵇宅的家具全是由名贵实木打造,大堂内挂着价格不菲的字画,以及古董花瓶,由专门的人负责焚香,严格控制熏香温度和手法,连颜罗不懂香的人都闻得出来,这香一定价格不菲。
颜罗一直在观察四周,总觉得这嵇家死气沉沉的,一板一眼的,从上到下,从装修到佣人,毫无生机可言。
还是颜家好。
坐在太师椅上的老人威严法相,看起来有些清瘦,从几人进庭院时的打闹动静开始就十分不满,“嘻嘻哈哈,疯疯癫癫,像什么话!”
方才进来的嵇无漾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单手捻着佛珠,另一只手撑着额角。
“你,是谁?”嵇成蹊不满地看向四人之中发色最为显眼,又是唯一一张生面孔的颜罗。
颜罗从颜南挚的身后出来,直直对上他打量的视线,澄澈双眼毫无惧怕之意,同样在打量着他,“我是颜罗。”
“颜罗又是谁?我不认识。”嵇成蹊轻飘飘地看她,这话显然就是明晃晃的刁难了,就连嵇无漾都投来一眼。
颜南挚眼睛一瞪,就要替她回嘴,就听见颜罗笑嘻嘻开口,“大家都叫我颜·老头老太捕获者·专治嘴硬坏老头·最强钓鱼佬·罗。”
嵇成蹊:“……”
他看到这女孩子一眼就不喜,一头红发,嬉皮笑脸,流里流气的,看着就讨厌。
这话要是让颜罗听到了,她一定会很不服气地反驳:她可是十里八乡第一讨老人喜欢的乖孩子好不好!她都已经很努力地长成讨喜的样子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的原因?怎么不问问自己有没有努力破除偏见?
“听说你以前都住乡下?”嵇成蹊不放弃,又开口刁难,“来这里会不会不习惯?”
“外公,你问我这个问题不会是想让我勾起往事,产生自卑的心理,在你们面前羞愧得抬不起头,认为和你们之间有差距吧?”颜罗眨眨眼。
看在嵇镜水的份上,她可以对这古板的臭老头礼貌一些。
嵇成蹊:“……”
什么人啊!居然这么直白地戳破了!
见他不说话,颜罗鼓鼓腮帮子,“我就是从乡下来的,谁家往上数三代不是务农的?外公,你应该不会要跟我说你们扮演着资本家的角色,一边嘲笑着同为资本家的同行庸俗,另一边踩着占人口比例最大的工农阶级看不起乡下人吧?”
好生犀利的一张嘴,嵇成蹊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嵇无漾勾起嘴角,漫不经心地在指尖转着佛珠串,“父亲,其他人都已经到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