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楞了一下。
医务科副科长的那句话，明显其中的含义是——都散了吧。
可是怎么会有人这么不知趣？
而且……
他是谁呀！
医院上千号人，介入科医生也不是善于交际的那种人，在座的得有一半人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剩下的一半，知道他搞介入手术，但也不知道水平怎么样。
医务科副科长楞了一下，不悦的放下手里的东西。
“下消化道出血，其实是可以找到出血点，并切除相应肠道的。”介入科医生自信满满的说到。
如果说，自己在书上、杂志上看到手术过程的话，肯定不敢如此肯定。
可是，那台手术至今在他脑海里还不断重复着，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忆犹新。
医学，是经验科学。
自己看过，只记得水平能够达到，一个新的治疗方式就可以开展。
而那个患者，也就不用躺在ICU的病床上等死了。
最起码活下来的机会，大了无数倍。
“嗯？”医务科副科长以及普外科主任都愣住了。
这病能治？没听说过！
介入科医生站起来，虽然在角落里，但是他充满自信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
“前几天，杏林园专业论坛上有一台手术直播，内容就是类似手术。”介入科医生的声音铿锵有力，自信满满，“用介入的方式找到出血点……”
“没用的，咱们也不是没尝试过。开腹后，出血点位置完全无法判断。”普外科主任打断了他的话。
“不！”介入科医生说道：“找到出血点后，介入栓塞，阻断一部分肠系膜动脉的供血。”
“那会导致肠道坏死！”普外科主任的声音有些尖锐和愤怒。
这不是瞎胡闹呢么。
肠道坏死，还是医源性的，这特么就是标标准准的医疗事故，这小子是在作死么？
肯定是！
相死，自己去找死，别拉着老子。
“是！就是要导致肠坏死。”介入科医生脑海里又一次回忆起杏林园直播间的那台手术，随即说道：“栓塞术后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坏死肠道会有明显改变，可以与正常肠道做区别。只要切除坏死肠道，做肠道吻合术，出血点也就被切除了。”
事情很简单，就像是变戏法一样，说穿了其实一文不值。
可是，没有说穿之前，就是一道巨难无比的奥数题。
他铿锵有力的声音引发众人的思考，的确，按照他的说法，这种术式是存在的。
虽然风险很大，但却是一种办法，一种可行度极高的办法。
普外科主任有些迷茫，自己没做过这种破坏性手术……
要是出事儿了，怎么办？
他把目光投向医务科副科长。
这种手术，没有一个大主任能决定。要背责任，自然还是由院方来背的好一些。
医务科副科长也是科班出身，因为厌烦了值夜班，这才进入机关的。
他琢磨了一下介入科医生的说法，觉得可行。
身为一名临床医生，长年累月的治病，早就有一种本能在骨子里面。
只要有人扛责任，试一试也是无所谓的。
1%活下来的可能和50%活下来的可能，差距简直太大了。
但即便是50%活下来的可能，不还有50%死亡率么？这个手术死亡率，简直高的不能接受。
他马上拿起电话，联系医务科科长与主管临床工作的常务副院长。
汇报了情况，着重说明这是一项新技术。
在几个小时后，院方和家属进行了沟通，并且取得家属的同意。
一台“新”的术式，在科尔沁右翼中旗的这家二甲医院开始了。
介入科医生激动的手都开始颤抖。
不过他很快就让自己平静下来，在简陋的机器上操作微导丝，超选，成功，造影，栓塞。
所有步骤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犹豫。
在他的脑海里，直播间的那台手术已经回放了无数遍。
所有步骤，都清晰的“刻”在脑海里。
唯一让他失望的是，手术直播间的录播功能取消了。要不然，术前播放录像，让普外科的同事了解接下来的手术过程，风险能降到最低。
而自己也没有做更多的准备，比如说设置录像功能等。下次，一定要把直播间的手术录制下来。
遗憾归遗憾，手术还是要做的。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遗憾的点——介入栓塞术耗时1小时06分钟，水平与直播间术者的差距巨大。
但是介入科医生没在意这一点，自己和世界顶尖教授相比有差距，那不是应该的么？
没差距，才应该奇怪。
栓塞完毕后，普外科开始上台。
开腹，寻找肠道，温盐水纱布覆盖。
在介入科医生不断的建议下，手术很艰难的推进。
半个小时后，换了几遍温盐水纱布的肠道出现泾渭分明的界限。
坏死肠道40cm左右，切除肠道，吻合，查找无出血点，开始关腹。
患者生命体征平稳，手术宣告成功。
即便是完成手术的普外科主任也有些惊讶，自己从医几十年，遇到这样的病例至少100例。
患者绝大多数很快死亡，即便是在家属强烈要求下进行手术，能活下下台并且康复的……几乎没有。
但是眼前的这个患者，普外科主任可以确定，只要术后ICU那边没有大问题，这个患者就算是活了！
这……
他听介入科医生说，是杏林园直播间有一个不定时出现的手术直播间，应该是加拿大蒙特利尔医疗中心的世界顶级医者直播手术。
杏林园是什么，他并不知道。这种专业网站，登陆的人并不多，大多数都集中在帝都、魔都、鹏城这类超一线大城市。
而剩下的，平均到全国，一个城市能有一个人常年关注杏林园也就不错了。
瞬间动了心思，下台后一定让手底下的小大夫给自己下载个APP，自己也要看世界顶级的手术。
有时候，只是一个思路的问题，就能决定一条鲜活的生命是死还是活。
加拿大，不愧是白求恩大大的故乡，手术直播这种事儿还能经常性的做，人家的医疗水平得多高？
患者送回ICU，介入科医生一身汗水还没干。
虽然身体疲惫，但是精神却极度亢奋。
手术成了！这意味着自己在杏林园直播间看到的手术，具有可复制性！
这意味着更多的患者可以得到相应的治疗！
介入科医生有些感慨，这个直播间，真是功德无量。最起码，刚刚手术的患者，要是没有直播间，肯定会死的。
……
郑仁不知道远在科尔沁发生的事情，科尔沁具体位置在哪，他都不知道。
看书，和谢伊人聊天，构成了整个下午的主旋律。
三点多，他旁边的科室座机响起。
拿起电话，是骨科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