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之没吭声。
沈老太太在电话里，一口气把知道的都告诉了他：“你知道欣欣的男朋友是谁吗？”
“我不关心。”
沈墨之拧眉。
“是老陆的儿子，陆洋嘞。刚刚欣欣给我打电话嘞，说生日宴想把男朋友带上，他们俩今天才确定关系的嘞。”
“真是奇了怪了，以前我试探她口风的时候嘞，她一直推脱，不想谈恋爱。怎么突然就和陆家公子哥走到一起去了嘞。离谱，太离谱了嘞。”
沈老太太一顿吐槽。
沈墨之和她的态度，截然相反。
她有多不可思议和惋惜，沈墨之就有多冷静和理智：“奶奶，顾秘书年纪不小了，她迟早是要谈恋爱的。多大点事。”
“人家年纪大？人家一出生就年纪大吗？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渣男，耽误了人家四年，又不想负责任。欣欣就是被你这个大渣男，坏渣男给伤透了心，才会跟老陆的儿子走到一起去的。”
“我们是一家人，你还帮着外人说话？”
“谁跟你是一家人？你和你爹一样，都不是好东西。欣欣多好的姑娘啊，还是陆家小子有福气。沈墨之，你这个小兔崽子，你就做吧，把欣欣作跑了，等她真要嫁给陆洋的时候，你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沈奶奶越说越气愤，越说越觉得欣欣委屈：“欣欣虽然家世比不上你，但她比你体贴人，关心人。欣欣跟老陆儿子在一起也好，免得受气，被你欺负。等欣欣结婚的时候，我要给她备好嫁妆。”
“你收她当孙女都行，我没意见。”
“曾经做过那么亲密的事情，你还想人家当兄妹嘞？沈墨之，你怎么那么不要脸？你配吗？”
沈奶奶冷哼：“我不想跟你这个不肖子孙说话了，我生日宴你别回来了。看到你就是气，把我孙媳妇弄丢了，谁都没你能干。媳妇都守不住。”
沈奶奶骂骂咧咧地训了他一顿，又自顾自的挂了电话。
沈墨之耳畔都是沈奶奶电话里那些话，反反复复循环播放着。
顾秘书跟陆洋在一起了，还要同框出现在奶奶的生日宴上？
她不听话的时候呢，他希望她听话。
现在听话的和陆洋在一起了，他心里有种莫名的压抑感。
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
杨助理进入病房，看到他把细长的烟含进嘴里，忙拧眉：“沈总，医生交代过，您身体彻底康复前，最好不要抽烟。”
呵，这是连烟都不让他抽了。
医生也是为他身体考虑。
沈墨之当然是理解的，可心里无明火，越烧越旺，他取下嘴里的烟，猛地折断。
细细的，长长的，卷卷的烟丝，也因为烟纸的破裂，漏到了他宽厚的掌心。
沈墨之把折断的香烟，扔进垃圾桶。
好闻的烟草气息，还在掌心弥漫着。
病房的空调明明调得正合时宜，可沈墨之却觉得异常压抑难受。
冷眸扫向站在一旁的杨助理：“扶我出去逛逛。”
“是，沈总。”
杨助理忙掀开被子，把他扶下了床。
沈墨之换下病号服，穿上了深色衬衫，黑色西裤，黑色皮鞋。
杨助理又伺候他穿上深色的西装外套。
沈墨之心脏旁边的伤口还是很痛，虽然手术很成功，恢复的也不错，但他每走一步，伤口就撕裂般的疼痛。
杨助理找来一个轮椅，沈墨之坐在轮椅上，被杨助理扶着轮椅把手，推出了病房。
他们乘坐的是专人电梯。
因为沈墨之有洁癖。
从医院出来，沈墨之坐在轮椅上，看到街道两边的行道树。
已经冒出了翠绿的新芽。
不知不觉，寒冷的冬天已经悄然离去了。
春天的脚步近了，不出意外，一个月后，这些翠绿的新芽就会长成手掌宽大的新叶，经历无数的风吹雨打。
又掉落，又发出新芽。
轮回，反复。
沈墨之面无表情的看着绿芽，只是树木还有春天，他和顾秘书不会再有了。
她们已经越走越远，原本就是不会有结局的，不是吗。
沈镇天的手段，他是了解的，残忍而辛辣。
对他这个亲儿子都没什么感情，对顾欣，只会更肆无忌惮。
他不能自私地拉顾欣下水，她跟着陆洋，过着优渥的生活，是她最好的结局。
“沈总，您想去哪儿逛逛？”
杨助理扫了眼车水马龙的街道，四周都是高楼林立。
有游乐场，还有高耸入云的写字楼，还有酒店，大型商场等。
沈墨之看着低矮的鸟巢形状的低矮建筑：“去商场里逛逛吧。”
他受伤前，一直忙于工作，所有的精力，时间，都放在了壮大欣墨上面。
现在他想停下来，感受一下人间的烟火。
杨助理推着轮椅，穿过人行道，进入人流量巨大的商场。
这里离医院不远，徒步五分钟就能到。
商场一楼，是无数的商家，中间是场地有露天游乐场，几个小孩子在充气船上又蹦又跳的，额头上满是汗水。
还有打折买衣服的，不少情侣在挑选最新款的衣服样式。
人气最旺的地方，还是自助彩票机，不少年轻人在那排队。
沈墨之目光所及，有人兴高采烈地刮奖，然后大失所望，扬长而去。有的则一次性买了一沓刮刮乐，坐在凳子上沉浸式刮奖。
沈墨之发现，他们每个人都那么鲜活，脸上都透着美好的期许。
这是他很久没见过的烟火气。
杨助理见沈墨之对一楼感兴趣，便默默地推着轮椅，想让沈墨之一次性看个够。毕竟沈总平时是真的挺忙，一年到头，都很难有时间逛几次商场。
商场的一楼基本是首饰店，卖结婚用的三金，钻戒的地方。
门口站着又高又美的销售导购小姐姐，身上斜挎着‘欢迎光临’的红色横幅，笑的时候只露出八颗牙齿，仪态极其好。
沈墨之看向她们的时候，脑海里涌现出了那个女人的身影。
她每次跟自己汇报工作的时候，也是这样笑的，不，笑得比这些女导购员还要明艳好看。
可惜已经离职了。
“你喜欢这个戒指吗？喜欢的话，可以试试啊，女士。”
一个女孩子温和甜美的声音，传入了沈墨之的耳膜。
他循声，看了过去。
只见一名女导购，正在给一对情侣推销戒指。
而那对情侣，只看背影，沈墨之都能认出来，是顾欣和陆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