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于龙虎山悬棺之处见的那石碑,就是于那时刻的字。
其时恢复了仙身的育阳已是心灰意冷,她亦去了遭地府,求了碗孟婆汤。
她倒是想知道,这孟婆汤倒是怎番威力,竟能令人的心意如此变换?
待她喝了汤砸了碗,从此三界中便鲜少有她的消息传来。
令阴亦是兜兜转转几百年间,方才得了她丝毫讯息。后面的事情小白亦知,他幻作了那白面书生,引她姐姐走向了个凡人。
他只是想……想让她拥有个凡间世人可得的幸福。
后来他奉大帝之命出去办差,育阳出了差错之时他确是不在人间。
小白听了,沉默半响,只说了句:“你亦没错。”
令阴抬头看她,只听她又道:“你只是给了她你觉好的,却不知,她倒是想要甚麽。”
小白长呼了口气,看向令阴平静道:“我姐姐素来淡薄,然你若懂她,亦可从她眉眼间,看出她的欣喜。她茹素,不喜吃肉,然我若做了红烧猪蹄,她亦是可吃上两块的。”
“她喜着素衣,并不爱那些花俏事物。于凡间姑娘喜爱的胭脂水粉,更不为看中。然你若在她床头案前,摆上一只插了花的小罐,她亦是欣喜的。”
“你喜爱一个人,若只是喜爱你眼中的那个人,便亦算不得甚麽喜爱了。你若当真心系于她,便可知,她对你哪里就不若你对她情深?”
“我亦知了,只是晚了。”令阴终是笑了下,却是带了自嘲的苦笑,而后言归正传道:“我今晚来,是来予你辞行的。”
“辞行?”小白看他不过一身黑衣,外加一把剑的形容,着实不像要出远门之人。
令阴平静道:“我已与大帝请辞,他亦允了。从此天高地广,自我放逐,直至寻到育阳之日。你虽未必想要知晓,然育阳认你为妹,我自是要来辞行的。”
小白听了,亦不知说甚麽是好,半响只是问道:“你亦相信我姐姐没死?”
令阴只是说道:“只要她一息尚存,我便上刀山下火海,亦定是要寻到她的!”
小白定定的看着他,头一次予他笑了笑,真心祝愿道:“那便祝你……早日称心如意,带君归。”
令阴走的绝然,便连背影都同主人一般冷硬。
小白看了一眼,便亦不再看了。
太和宫的春光正好,许是离天要近上一些,便连那月光都愈加明亮一些。
黑夜能包含万物,予人休憩生养之机。待到第二日天光大明,便甚麽烦心事都可烟消云散了。望望春光正好的日阳,亦觉美好。
小白鲜有的未曾赖床,一大早便起了,头一次由她去堵了周公的门催他上课。
只是她估算的不好,本打算扳回些许懒惰印象,再者昨日逃了许真君的课,若哄得周公心情好,予她去说项想来亦非甚了不得的难事。
然而她却未想这周公与桃花女即为夫妻,那自是要宿在一处的。且赶上她去这时间不对,人两口子正于闺帏之中嬉闹。
桃花女正揪了他的耳朵控诉着他行的甚错事,而那周公则自作痛楚不断地哀唤着:“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小白于凡间不仅说是未及婚嫁,便是相好的亦不得一个,故而哪里会知道甚麽闺阁情趣。
只想她于桃花女亦是相熟,于是便砸了门大惊小怪地为那周公求饶!
倒是唬得出了门的周公一脸的黑,直到课堂之上脸色更是不见好转,便是那角落摆的香燃完了,亦不许她动弹分毫。
小白偷偷瞪了他几眼,倒是几分不解他怎地便恩将仇报怨上自己了?
而后好不容易熬到了下个人来提她,那马胜又将她给带到了练武场。丝毫情面皆无,只真刀真枪对着她便招呼了起来。
小白且战且退,手上急急应对,脚下虚虚避让,直被他扫了腿整个人跌在了地上,模样甚是狼狈。
那马胜横起长枪,一声厉喝:“再来!”
小白吐掉了嘴里吃进去的土,拍了拍零散了的发,摇了摇头肯定道:“不来、不来。”
可那马胜却不肯放过她,见她瘫软在地上,竟倒持了长枪,一枪向她身上急急扎来!
小白一急,不得应对,只就地打了个滚避开了那长枪。
可马胜手中的长枪却如同长了眼睛与手脚般,便连喘息的时间都不给,一而再而在三地奔她而来。
小白不住地翻滚,只求避开那要命的枪头。
直到她滚落到比武场的一边,一只红底黑边的女靴一脚踏在了她的身上,才止住了她的去势。
那马胜手中的长枪亦是急急收住,方才没在小白的身上扎出个洞来!
马胜一顿,拱手施礼道:“见过陵光神君。”
“嗯。”那红衣女子冷淡的应了一声,然踏在小白身上的脚却仍未收回。
她只是看了眼一旁与她同来的女子,确认道:“便是她?”
那女子道:“回神君,太和宫只新来了这么一名女子,那自是她了。”
小白挣扎起身,却未摆脱得了那踏下来的力。抬了头去看,只一个并不相识的红衣美艳女子,而她一旁站着的……
正是那日天蓬令她做戏,气跑了的那女子,叫甚知行的!
这时马胜亦觉不妥,提醒美艳女子道:“神君,可是小白有甚不妥之处,惹得神君不快?这小白虽不成器了些,然现下毕竟是我太和宫之人,若是大帝……”
那女子冷哼了一声,不领情道:“你亦不用拿你家大帝压我,以我与他的交情,他尚不会因个寻常女子与我翻脸。”
然说是那么说,她倒还是松了脚上的劲,使马胜得以拉起了小白。
小白站定了身,拍了拍那被踏了脚印的衣裳,心下大怒。
然她却并非理智皆无的可同她叫嚣一二,这马胜称她为神君,样子亦为恭敬。
她尚未搞懂对方来历之前,自是不得妄动。
只是她又看了眼一旁掐腰瞪她的黄衫女子,心中暗暗磨牙:都是天蓬那厮惹得祸,却偏得她来背这黑锅!
真真是……岂有此理!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