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上朝天宫,内供奉着玉皇和真武神像,是人间和与天庭的分界。
凡人至此止步,修仙者可由后而上,踏过百层天梯到达仙境太和。
此时太和宫玄泽轩里,床上缩成一团的人还在派自睡着,似是沉迷于不可得的梦,亦或是躲避开凡世的牵绕。
“小白,起了、起了!”当地一声门被人踢了开,来人不遗余力地敲敲打打,大声叫嚷着。
可床上那一坨丝毫反应都没有,只似乎将被子缩的更紧了些。
天蓬坐上床边,伸手想去拉下她身上的被子,可试了几次皆未得手,只得试探问道:“我有事要去地府一趟,你可要与我同去?”
被子下仍毫无声息,似是就在等他自觉无趣而离开。
天蓬却并不气馁,只惋惜般叹了气道:“可惜了、可惜了,枉我还觉你与黑无常一向交好,却不想……”
他故作停顿,觑着那一团,特意道:“竟不想他有事,你却仍是这般不在意。”
而后他站定在床边不再言语,直等着被里面的人爬出来追问。
却不想,这小白直若昏死了一般毫无声息举动。
天蓬略略诧异,还以为提到她一向挂在嘴边的‘小黑’,她会有所反应呢,却不想仍是这般……
正想着是否出去换个她可信的人,进来说予她听,被子里便伸出了一只手,微微撩开了被角,随即问道:“他怎了?”
天蓬无声一笑,复又坐在榻边,凑了脸过去看她,却被她挥蝇虫般险些未打到脸上。
随即那一角被又缩了回去,被人压紧再无缝隙。
这是嫌他故弄玄虚了……
天蓬只得清了嗓,朗声说道:“今日酆都的八爷大婚,可是天上地下相当的人都去了,小白你与他一向交好,倒是不去么?”
被子里面顿了顿,随后有气无力地斥了一句:“胡说。”
“哎哎,我怎会胡说?黑无常可是给你下了请帖的,你不信我,总要信他罢?他可不是个会拿自己婚事与你胡说之人。”
天蓬说着复又去拉她被子,这次她倒是掀了被子坐起了身,顶着一头凌乱的发瞪他。
天蓬侧眼看她已去摸那放在一旁的破云剑,便连忙袖口一翻,祭出张黑色请柬来,倒是与黑无常终年一身的黑相符。
小白狐疑地看他,收了已握在剑上的手,顺手接了过来。
这倒是她第一次收请柬,旁的人,不管是天上地上亦或是凡间的,请柬样式如何小白确是不清楚,然黑无常这个……
翻开来看,里面亦只得一个字——来。
这倒是附和黑无常惜字如金的风格了。
于是小白一手持了请柬,一手抓了抓头发,几分不信地问道:“你说他大婚,可千百年来从未曾听过他倾心于谁,那,这倒是娶了谁了?”
她想了下又接连说道:“可是有谁逼迫于他?阎王爷?倒是哪位阎王爷的闺女要出阁?”
天蓬听了只阵阵失笑,摇头叹道:“你于地府亦呆过些时日,可曾听得哪个能迫得阴间八爷的?自是他情愿的。”
小白想想他说的亦对,阴间二爷的名声,那自是响彻凡间地府的。
便是白无常镇日笑嘻嘻的模样,亦是无人敢惹的。
那小黑比起他来更为不近人情,脸黑起来许是阎王爷面前亦没甚好脸色的。如此……
小白急道:“那倒是娶了谁?我可识得?”
看她面上有了些许活气,天蓬暗松了口气,却拿了桥不肯告诉她。
后来在她威胁要继续躺回去长眠之时,他方才说道:“这人你亦是熟的。”
小白注意到,他说的是【熟】,却不是【识】,那她于地府相熟的女子……
她面上带了几分惊愕,提了声道:“他莫不是同大白抢了无常娘娘罢!?”
“……”
她只是一时口快,脑子亦未转过弯来,觉得她于地府相熟的女子不过那几位。
不是无常娘娘,亦总不会是于婆婆就是了。
然却未想过,这人倒是比于婆婆更令她感到惊讶!
不禁令她失神的想,那忘川畔,奈何桥边,那淡然的青衫身影,若是着了喜服,会是何等模样……
直到她收整妥当,随天蓬去了地府,她惊到地上的下巴仍是未收得回来。
她只不住地拍打着天蓬的手臂,一遍遍问着:“怎么会是她呢?小黑怎会娶她?不不,孟婆怎肯同意嫁他,亦不是……”
她一路上絮絮叨叨的,亦是不知自己究竟是想要问个甚麽了,亦或者只是在表达着她的不可置信。
天蓬被她拍的烦了,换了一边站到了她左侧,随口敷衍道:“你若真想知道,大可稍后自己去问。”
小白便住了嘴,两人一路到了鬼门关。
这鬼门关往日多是大门紧闭,亦或是只开一扇的,可今日两扇门齐开,似是在喜迎四方宾客。
小白见了门上高高挂着的白色囍字灯笼,方才信了天蓬未有诓她,这地府今日确有婚嫁喜事。
只是,倒会是那黑衣黑脸的黑无常的喜事?
小白实是想象不到,他黑着个脸牵着新媳妇跨门的样子。
待进了鬼门关,发现今日这黄泉路的彼岸花开的是格外的好,一朵朵招摇的红,只显得这阴森森的鬼地方亦有了喜气般。
小白不知为何,突地想到了初到地府之时,听得白无常讲的彼岸花的由来,说是个地府小鬼和凡间女子的爱恋故事。
想着,她便问了天蓬道:“你可听过这彼岸花的故事?”
天蓬却是一笑,不以为然道:“不过一丛死而不僵的花,又从哪传出来的传说故事。”
小白自是予他讲了白无常所说之事,末了还很是叹息了番女子对那男鬼的深情相随。
天蓬听了面上几分怪异,随口啐了句:“那长舌夫,就爱编排故事。”
小白听了一呆,不禁问道:“你是说,是大白随口胡说的?”
她本想反驳,然又一想天蓬协管地府,他活的年头亦长,许说不上对这地府事宜知之甚深。
莫不成,真是当日大白见她初来乍到,随便编排着她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