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寿喜赶到约定的茶馆,胡理装扮的曹主事,身边正围了几位商贾。
“曹主事,您可是有日子没去小店坐坐了。您啥时候过去,提前说一声,小人一定设酒款待。”
“老张,你家那厨子做的饭还能吃?不是咸了就是淡了的。曹主事,改天得空了,到敝店去坐坐。小人刚从南边请来的大厨,烧的一手好菜呢。”
“曹主事,小人是李闺啊,您还记得不?前年,您给府里采买木料,就是小店供应的,还是小人亲自送到府里的呢。”
胡理对于面前发生的一切,也是轻摇折扇微微颔首,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
寿喜此时已经挤入人群,主动递上名帖:“曹主事,小老儿姓颜,是新发号的东家。”
胡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随即向围在身边的几人说道:“诸位,曹某今日来此,是约了颜员外谈生意的。至于你们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众人闻言,看向寿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更多!
稍后,等各自散去,寿喜才得以坐下,看了眼周遭的环境,就把茶博士叫了过来:“你店里可有雅间?”
不等茶博士回答,胡理已经抢先说道:“这里就很好嘛,要雅间做什么?”
说着,还一脸傲然的看向坐在附近的一众商贾。
寿喜也不好反驳对方的意思,在点了一杯茶后,就把茶博士打发走了。随即,就从袖筒里抽出厚厚的一沓纸。
“曹主事,也不知府上想采购什么样的布料,小老儿拟了个单子,请您过目。”
“颜员外准备的倒是充分,那曹某就先看看!”
胡理一边说着,就一边接过单子,逐字逐页的看了起来。可刚等他翻看到第三页,就发现其中夹着几张一千贯的银票。
胡理眼中的贪婪一闪而过,抬起头向寿喜会心一笑:“颜员外有心了。”
“曹主事说的那里话,还不都是小老儿应该做的吗?呵呵!”寿喜陪笑说道。
正在此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位身着员外服的中年人。
当中年人看见在坐的几位熟人后,立即抱拳行礼:“顾员外,程员外,今天怎么有此雅兴,到这里喝茶?”
顾程二人在回礼的同时,就向坐在角落的曹主事努了努嘴。
中年人寻着方向望去,立即惊呼出声:“哎呦!曹爷!您老怎么来了!”
说着,他就小跑着去了胡理那边。
胡理也不避讳对方,就把那些银票放在桌上:“怎么着?你钱员外来得,曹某就来不得?”
“哎呦!您可冤枉小人了!”
说着,钱员外就招呼茶博士:“把你家的点心,一样端上一份。还有,曹爷这桌就记在我的账上!”
寿喜由于人生地不熟,也不敢吱声。可胡理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没看见我正忙着吗?”
钱员外这才像刚看见寿喜似的,向其点了点头,又向胡理陪笑说道:“曹爷,那您忙着,您忙着!”
说话间,他就去了顾程两位的桌旁坐下。
三人稍作寒暄,钱员外就神神秘秘的说道:“两位,听说了吗?出大事了!”
那二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顾员外问道:“哦?什么大事?”
“嘿!枢密院的教阅房变天了!孟承旨的位置被张国丈给顶了。”
“国丈?那个张国丈?”
钱员外白了对方一眼:“还能是哪位啊,当然是后宫最受宠的那位张贵妃的父亲了。”
顾员外惊叫失声:“啊!那位不是被罢黜回家了吗?怎么突然又重新启赋了?”
“那可不!谁让人家生了个好闺女呢,听说在后宫非常得宠!他一个国丈还愁没有官做?”钱员外撇了撇嘴。
这时,程员外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不好!教阅房还欠着我不少货款呢!孟承旨在的时候就不想给,现在一换人,岂不是……。”
他说着,就站起身:“不行,我得去教阅房一趟,那笔钱可别不认账了!”
程员外刚要动身往外走,就被钱员外一把拉住:“老程,不至于,你听我的,那钱绝对跑不了!”
说着,他就把对方按回到椅子上坐好:“那笔钱,要是孟承旨,我没多大把握。可如今换了国丈,你那笔钱肯定能要下来。”
“你有这么大的把握?别不是哄骗老弟吧?”程员外一脸疑惑的看着对方。
钱员外被问及这个,就一脸得意的摇着纸扇:“老程,看来你是真不了解咱们这位国丈啊。跟你说了吧,这位是最爱财不过了,只要你愿意从货款里拿出些好处。他保准给你把事办了!”
“这么灵?”
“唉!就是这么灵!”
三人在这边低声议论,不远处的寿喜也动起了心思。
孟悦被换成了一个爱财的国丈,其中倒是有些文章可做。
只是,事情有这么巧的吗?自己刚要找孟悦的麻烦,宋国朝廷就换了一个贪财的国丈。
念及至此,他又偷眼打量对面而坐的曹主事,对方为啥不去雅间呢?难道是事先安排好的,刚才那些话都是有意说给我听的?
就在寿喜心生警惕之时,陆陆续续又有几位商贾打扮的中年人走进茶馆。当见到曹主事的时候,也同刚才的钱员外一样,极尽谄媚巴结。而胡理则表现的一脸傲然,对这些人只是微微颔首,还时不时的瞥向寿喜一眼。仿佛在通过这种方式,来宣告自己的实力地位!
至此,寿喜才算恍然大悟,这位曹主事为什么不愿意去雅间了。完全是虚荣心作祟啊,纯为了享受一众商贾对其的谦卑恭敬。
寿喜想明白了其中道理后,就在心中无奈苦笑,更是为济阳郡王府感到悲哀。偌大的一个郡王府,居然找这么一个人当采买主事,简直是破家之道。
不过,出于立场角度的考虑,寿喜心中更多的还是窃喜,觉得此人的处事风格,对自己更加有利。一个贪图虚名且爱财的,总比正人君子好对付的多。
自觉看破了对方的寿喜,在接下来的商谈中,也尽量展现出一副奸商嘴脸。极力抬高售价的同时,也在许诺给曹主事更多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