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数日,当萧思忠在边关见到来迎接的礼部官员,这支由五百人组成的辽国使团就踏上了漫长的旅程。
“大老爷,西夏那边谈判的怎么样了?”
内饰豪华的车厢里,张义将一杯沏好的茶水放到萧思忠面前。
“还能怎么样,此战又没打胜,双方不过是自说自话。”
萧思忠说着,就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张义故作关心的蹙起眉头:“不会无疾而终吧?咱大辽怎么说都花费了不少钱粮,还死伤了数万将士呢,至少要让西夏付出些代价。”
“哎!要是西夏人如你一般想法,可就好喽!”
萧思忠显然不愿意提及西夏的事情,随口应付一句就把目光移向窗外。
张义见此,也不灰心,立即转换话题:“大老爷,小子一直没敢细问。这次出使宋国的目的是啥?除了防备他们的秘谍以外,还有小子能效劳的地方吗?”
萧思忠听对方问起这个,才撂下窗帘,慵懒的斜倚在车厢挡板上。
“说到此次出使的目的,归根到底还是和西夏的战事有关。这次征讨,咱们大辽并未讨得便宜,甚至还折损了不少。皇上怕宋国得到消息后,会借机犯边,这才让大老爷我率领使团前来结好对方。至于你这边的事情,我对秘谍那套不太熟悉,不过有一点你要注意。”
说着,萧思忠就坐直身体,压低声音说道:“那些窃听暗杀之类的事情,我是不操心的,量皇城司的那些人也不敢做的太过分。毕竟,使团的人若是死在宋国京城,最没脸的反而是他们宋国君臣。可渗透策反这种事就难说了,你务必把此次随行的官员监管起来。发现谁与宋国人有私下接触,立即报到我这里。”
张义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完成好大老爷交办的差事。
二人说话间,一阵由远至近的马蹄声突然响起。
待那个声音来到马车附近,就听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向车夫吩咐:“马车停下,老夫要上车休息。”
坐在车厢里的张义,能明显看出萧思忠脸上的不悦,可即使这样,对方还是用手拍了三下车厢护板,示意车夫将马车停下。
稍后,车帘就被人从外面掀开,一名年约五十余岁顶盔掼甲的将军钻进了马车。
张义慌忙向这位叫萧成江的将军行礼:“小子拜见九公!”
萧成江只是轻蔑的瞥了于则成一眼,就出言训斥:“小兔崽子一点规矩没有!这车是你能坐的吗?还不快滚出去!”
张义并没有着急动作,而是将目光投向坐在内侧的萧思忠。
萧思忠无奈的点了点头,就轻声吩咐:“则成啊,你到外面练练骑术也好。”
“是!小子尊令!”张义这才插手施礼,倒退着下了马车。随行的魏家兄弟见此,连忙牵过一匹马供他骑乘。
待马车重新启动,萧思忠才看向萧成江:“九叔!你怎么说都是使团的护卫副统领,哪有弃马坐车的道理。要是被传扬出去,岂不是惹人耻笑?”
“耻笑?你是使团的正使,我看谁敢有半句废话!再说了,我骑马骑累了,还不能在车上歇歇了?”
萧成江回怼了对方一句,就抱着一支果盘斜倚在车厢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吃起了果子。
萧思忠也知道对方脾气,懒得与其计较,从一旁的书箱里拿出一本书就翻阅起来。
他想图个清静,可萧成江却不这么想,只过了一会儿功夫,就开口说道:“思忠!”
萧思忠眼中的厌烦之色一闪而过,好在此时的他正低头看书,对方并未察觉。
“九叔,怎么了?”说着,他就抬起头看向对方。
“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九叔这个副都指挥使的副字,啥时候才能摘掉?”萧成江慵懒的说道。
萧思忠听闻是这件事,又把目光移到了书册上,同时轻声说道:“都指挥使需要战功,这是朝廷定的死规矩,却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切~~~”
萧成江轻蔑一笑:“拉倒吧!我还就不信了,你一个堂堂的尚书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给枢密院打声招呼,他们还敢违逆了你的意思?”
萧思忠本来懒得搭话,可听对方说的过分,就不得不板起脸来:“九叔!以后一人之下的那些话最好少说,当着外人的面,更是提都不要提!你以为朝堂就一团和气?跟你说吧,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我呢。他们巴不得我出些差错,能取而代之!”
说完,就再不理会对方,把全部精力放在书本上。
萧成江讨了一个没趣,也只是不屑的撇了撇嘴。
傍晚时分,使团终于来到驿站,在各自安顿后,萧思忠就把于则成叫到了房间。
“则成,九叔就是个浑人,他说的话做的事,你别往心里去。”
若事情放在以前,萧思忠只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个不值钱的奴才,有啥可安抚劝慰的。对方的性命,都攥在自己手里。可如今的于则成,对于四弟,甚至是萧家意味着什么,他是再清楚不过了。由此,才把其叫到房间,用言语宽慰对方。
“大老爷,您这说的哪里话。小子本来就是僭越了,还多亏了九公提醒呢。”
张义早在心里把萧成江这个萧家有名的废物,骂了一百遍。可脸上丝毫不显,依然是笑嘻嘻的样子。
萧思忠打量半天,看对方不似作为,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倒是有些胸襟肚量,寿喜果然没看错你。”
此时,驿站楼下传来一阵杯盘落地的声音。紧接着,萧成江的沙哑嗓音也从中响起。
“好你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看老夫今日不当场打杀了你!”
随着话音落下,一声声惨叫哀嚎接连响起。
张义慌忙起身,打算查看情况。
这时,萧思忠已经轻声吩咐:“我身份特殊,就不下去了。”
“是!”张义抱拳应声,随即冲出房间,去楼下查看情况。
等他来到楼下大堂,就见遍地的杯盘狼藉,萧成江正用马鞭抽打一名驿站的驿卒。
张义没有贸然去劝说对方,而是把魏峰叫到一边了解情况。
“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不是正赶上用饭吗?萧将军就想让驿卒拿些酒水上来,可对方说驿站不提供那些。这不,将军就怒了!”
张义听说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禁头疼不已。实在搞不明白,萧思忠为啥在使团里安插这么一个蠢货,不是自找丢人现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