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手里的砖头,在众目睽睽之下断成两截!
“哇!”
“厉害!”
“牛逼啊!”
钟山身后的新兵堆里首先炸开了。
刚才憋了一肚子王八之气的南粤兵们总算扬眉吐气,几乎用最大的分贝来宣泄自己的情绪,现场顿时一片喧哗。
赣西的新兵们个个目瞪口呆,没人能想到庄严这种看起来细皮嫩肉而且身材略胖的货色居然还能单手开砖!
周围的叫好声和鼓掌声就像高度白酒一样,庄严觉得自己有些晕乎乎的。
尤其是刚才那几个女兵,现在也憋着一张张红通通的脸蛋,扬起手脆生生地大喊:“庄严!真棒!”
听到“真棒”这俩个字,庄严彻底醉了,感觉一股子热血猛冲上头。
他得意地开始吹牛逼:“这算啥!别说一块,两块我都能劈!”
说完,拿起另外两块完好无损的砖,架在两块碎砖头上,咬牙抬手一劈!
两块砖头再次应声而断。
“噗”
本来已经拿着军用水壶喝水压惊的副指导员钟山这次再也没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
太特么邪性了!
看不出这个庄严还真是高人不露相,自己难道真看走眼了?
反倒是李定此时却满腹狐疑,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突然,他径直上前捡起地上的砖头,在手里抛了一下,然后忽然俩手用力一掰。
半截碎砖砖头毫无意外断开。
李定猛地回头盯着庄严:“这个砖是废的,有问题!”
周围的掌声潮水般褪去,现场顿时全静了下来。
数百道目光再次齐刷刷回到庄严身上。
庄严现在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让自己马上钻进去,他看了看周围所有人,然后死撑着装糊涂道:“是吗?砖有问题吗?我可不知道……”
话没说完,迎上了李定刀一样锋利的目光,剩下的半截话生生咽回肚子里。
“嘘”
周围顿时爆发出巨大的嘘声。
“搞了半天,原来是作弊的!”
“就是就是,草包就是草包,还充什么英雄!”
……
声音全都是来自于赣西那边的队伍。
难听的话钻进耳朵里,庄严顿时倔劲又上头了,扬起脑袋一脸不服道:“还来劲了是吧?!就我作弊啊?你也不看看你们老乡用的砖头?他用的啥砖头,我就用的啥砖头,凭啥就许你们州官放火,不需我百姓点灯!?”
李定转身,发现已经找不到徐兴国了。
他走过去捡起徐兴国落在原地的砖头,用手一掰。
果然轻松掰成两截。
这下子,李定也不淡定了,脸上的肌肉微微跳动了两下,目光里立即充满了杀气。
现场的平衡再次回到了纠缠不清的状态,南粤的兵也开始起哄,朝着赣西的兵发出巨大的嘘声。
现场一片混乱。
“都给我住嘴!”
李定突然怒吼一声,洪亮而有爆发力的声音将嘈杂声盖过,所有新兵吓了一跳,立即安静下来。
“都给我回去排好队,等着上车!”
其他接兵干部纷纷将自己的兵带走,李定走的时候,路过庄严身边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停了一下脚步,双眼扫过庄严,仿佛狠狠瞪了一眼。
庄严吓得大气都没敢透一口,心想自己幸好不是这个长得跟黑炭一样的小个子军官接的兵,不然落他手里肯定没好日子过。
新兵们在车站冰凉的水泥地上待了没多久,团里的车队就过来了。
一个挂着中校军衔,身材高大的军官走了过来。
李定等几个接兵干部都围了上去,几个人低声似乎在商量什么事。
过程中,庄严隐约看到李定似乎朝自己的方向指了一指头。
这一戳,让庄严顿时心惊肉跳。
很快,接兵干部就回到自己的位置,集合起所有的新兵。
钟山道:“大家准备下,拿好自己的东西,马上我们就要登车,去团里面。”
团里面?
庄严再次想起那个严重的问题,于是赶紧问道:“首长,什么团里面?是军区后勤部队吗?”
“什么军区后勤?”钟山不耐烦地看着庄严,在他的眼中,这小子就是一根搅屎棍,不过他知道自己很快要摆脱这根搅屎棍了,“庄严,我们是去3团。”
“3团?”庄严顿时晴天霹雳,“这是什么团?我不去!我要去后勤部队!”
“你胡闹!”钟山顿时怒火冲天:“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当兵不是你想去哪就去哪?你当部队是你们家开的?!”
庄严似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庄振国啊庄振国!
你连儿子你都坑啊!?
他欲哭无泪,事情就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父亲骗自己说是去什么鬼军区后勤部队,现在却要将自己扔到什么劳什子3团去……
不过正如钟山说的,革命不是请客吃饭,自己也知道个好歹,这里不是闹腾的地方,等去到部队了,得找机会写信或者打电话给家里,给妈妈,现在这种情况,也许只有母上大人才能搭救自己了。
俗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庄严的倒霉事儿还没完……
临上车,钟山一把拉住庄严,指指旁边的一辆挂着“戌乙-”的卡车道:“你去那辆车。”
庄严狐疑地按照钟山的吩咐,登上了另一辆车。
刚坐下,就发现事情大大的不妙看看自己的对面,坐着的竟然是黑炭头上尉李定!
最要命的是当他朝右看的时候竟然发现,挨着自己右侧的新兵居然就是刚才被自己无意中揭穿了西洋镜的徐兴国!
不是冤家不聚头!
庄严顿时有一种想逃命的冲动。
刚才李定和几个军官商量事情的时候为什么会朝自己这边戳一下,答案如同退潮后露出水面的礁石一样明显。
报复啊!
自己刚才当着众人的面败了他的兴头,落了他的面子,这个军官当然不会就这么放过自己了,换自己也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何况,还有一个徐兴国在边上!
真是草了十八代祖宗的蛋!
这狗日的估计现在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了吧?
要动起手来,庄严觉得自己肯定更不是练家子徐兴国的对手。
“我说……”他艰难地舔了舔嘴唇,然后故作镇定地问对面的李定:“首长,我是不是上错车了?”
李定的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喜怒,淡淡地回了他一句:“你没上错车,是我跟副团长说,把你要到我们三营新兵连的。”
“咕嘟……”
庄严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屋漏偏遭连夜雨。
庄严觉得接下来的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虽然庄严是个怕吃苦的人,不过他的特点是脸皮厚。
既然事实摆在眼前,自己被父亲庄振国给坑了,那么也只好接受现实,总不能现在就跳车逃跑,别说跳车会摔死,就算没死,凭自己的能耐也绝对逃不脱对面那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小个子军官的魔爪。
明摆着前面是条死胡同,也就犯不着硬要横冲直撞把自己弄得头破血流,庄严觉得自己可没那么傻逼。
“首长,我能问你件事吗?”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庄严从兜里掏出红塔山,恭敬地递了一根给李定。
后者摇摇头,眉头一皱,脸色又黑下来:“在车上抽什么烟?收好!”
“哼!”
旁边的徐兴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用嘲讽的口吻哼了个鼻音,以表鄙视和不屑。
庄严白了一眼徐兴国,尴尬地将红塔山放回兜里,心想这小个子军官真的是油盐不进。
“不过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我。”李定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庄严赶紧打听:“咱们这个部队,是什么部队啊?”
他还是不死心,虽然不是军区的后勤部队,但也许是下面部队的后勤部队也说不定。
李定的回答很快彻底破灭了庄严最后一丝希望。
“我们是野战部队,对了,咱们八连还是英雄连队,在抗美援朝中被授予‘铁八连’的称号,在g军区里,咱们就是这个”
他一边说,一边竖起大拇指,满脸自豪。
那边厢,庄严的表情比苦瓜还要苦。
野战军、英雄连……
完了……
完了……
这回是真跳火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