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居然敢挑战代理区队长罗小明,这令众学员刮目相看。
其实在部队里,大部分的士兵都是老实人,对于上级心存畏惧,不敢越雷池半步。
可大部分不带表全部。
所以,总有那么几个被称作“兵”的家伙敢于挑战权威。
而庄严这种兵就是其中之一。
原因很简单,他对部队无所求,求的就是三年后退伍,和徐兴国不同,徐兴国是打算在部队里长久待下去,当一名职业军人。
所以徐兴国每时每刻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在上级军官的眼中留下不好印象,更怕自己的训练落后。
即便徐兴国有潜质也能超过七班长罗小明,他也不会说出来,更不会向自己的班长发起挑战。
可庄严会。
专业训练开战不到一个礼拜,各种奇葩事情纷沓而来。
发生的头一件事就和教导大队的老冤家侦察连有关。
教导队周围分布着不少训练单位。北边靠近靶场旁边就是师里的侦察连,东边就是271团的炮营,西边是师里的通讯营,南面没有部队,因为南面是巨大的飞云山山区。
引起整个矛盾的锅实际上是炮兵区队引发的。炮兵区队是一个很牛逼的区队,很多人觉得炮兵这兵种没有什么存在感。实际上,炮兵区队一向以勇猛着称,甚至步兵区队在体能训练上很多时候还真搞不过炮兵。
道理很简单,步兵里的炮兵学的都是82迫击炮和82无后坐力炮,所以他们经常要背着自己的炮去跑五公里。
以一个82迫击炮为标准,座板31斤,炮管31斤,炮架也有十几斤,背着这些玩意跑五公里,和步兵的轻装越野比起来需要更多的体力支撑。
步兵和炮兵经常在共同科目上较劲,不过最让步兵们头疼的不是炮兵们牛逼的体能,而是他们的专业。
按照大纲训练规定,一个迫击炮班的士兵必须在三分钟内完成架炮、设定诸元、装药和射击的过程,这种训练是针对外国的弹道检测系统所定的,当第一发炮弹出膛后的三分钟,敌人就能通过测量器根据弹道发现炮阵地,如果三分钟还没完成任务撤离,那么你等来的将是别人炮兵的炮弹。
因为整个架炮到班长计算坐标、装订诸元、五发炮弹速射出膛再到撤炮转移只能在三分钟内完成,所以每一个炮手在这个过程中操作的时间都被压缩到最短。
作为炮兵班的班长,炮兵学员有一个必训科目,那就是挖座板坑,座板坑是用来安放座板,保持射击时炮身稳定的一个必要程序,按照教导队的标准,学员要求在十五秒内必须挖好一个标准的座板坑。
专业训练开始之后,只要一到白天,炮兵学员们疯了一样练习挖座板坑,满山遍野地挖,有石头的地方挖,没石头的地方也挖,看到一块平整一点的地,那些迫击炮学员们不跑上去挖几锹手就觉得心痒痒,就觉得就不踏实。
可是炮兵的专业训练可苦了那些练习冲击和班进攻的步兵们,通常是冲着冲着就踩进了炮兵挖的座板坑里去,崴了脚脖子,疼得呲牙咧嘴满地打滚。
炮兵们不光是将步兵们坑苦了,更重要的是,他们连驻扎在教导队旁边的侦察连也坑了。
这天,侦察连的连长一大早就来了教导队。
连长姓张,人称张大炮,因为嗓门大,一开口就跟开炮似的震耳欲聋。
“温大队长!温大队长!”
侦察连长张大炮进了大部队就开始扯开大嗓门一通吼。
大队部一楼值班室里坐着的通讯员是个新兵,也不认得张大炮。
看到一个上尉军官出现在一楼大厅里,还一口一个大队长,起初还以为是师里来的参谋,于是颠颠儿赶紧跑了出来。
“首长,您找大队长吗?”
“对!马上叫你们温大队长出来!”张大炮一脸的怒容说道。
“哟!这不是张连长嘛!”大队长温志兴从二楼刚好下来,远远看到张大炮在大厅里嚷嚷,其实心里就已经很不高兴了,不过面上还是一脸和气,说:“是什么风把你这尊大神吹到我们教导队的小庙里来了?”
大队长真名叫温志兴,少校。
张大炮的真名叫张元成,上尉。
教导大队是营级单位,侦察连只是个练级单位。
按照等级划分,其实温志兴要比张元成高一级。
不过侦察连情况有些特殊。
说起侦察连和教导队,两个分队多年来一直是冤家。
大家是邻居,相距不过800米左右,两支部队都是师首长的心头肉。
侦察连是一支在抗美援朝战争和南疆保卫战中都立下汗马功劳的英雄部队;而教导队是全军的优秀教导队,都为师首长争了不少光。
侦察连的兵特野,由于整天也训练硬功、捕俘、格斗等等科目,所以侦察连的兵大部分都有个没事喜欢揍人的臭毛病,自己人揍自己人也不说,没劲了逮到别的连队的人也找借口揍一顿。
1师的兵和兵之间有个流传的说法,没事别经过侦察连的营区,那帮神经病闲起来没事就在营区旁边见人就找碴。
要说吃了侦察连亏的,各团的兵都有,当然最惨的要数271团炮营,炮营在教导队边上,离侦察连也很近,大家平常训练或者跑个五公里都能碰个头什么的。
教导大队都是步兵团里百里挑一的精英,侦察连虽说也是有着选兵优先权的菁英部队,可是轻易不招惹教导队,一来教导队不是省油的灯,学员都是些受高强度训练下憋得一肚子闷气的疯子,心又齐,要说单纯的体能上的军事训练,教导队比侦察连还厉害。
侦察连强项是捕俘的拳脚功夫,可如果把教导队惹急了,为了扞卫自己预提班长的荣誉而坚决迎战,也只能落个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下场;炮营就不同,什么都比不上侦察连,人心又散,一打就跑,结果老挨揍。
因此,炮营的老兵轻易不肯经过侦察连的范围,就怕碰上了哪个手痒的侦察班。
此番张大炮亲自找上门,温大队长心里也知道,肯定有麻烦了。
不过,自己是教导大队的大队长,有事就说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怕他个侦察连不成?
“哼!我也不想没事跑来你们教导大队,不过你们的兵也太过分了,我们连队前几天训练野外搜索科目,在1号高地附近挖了不少单兵掩体,可昨天晚上打算继续训练的时候才发现,那些掩体都让你们的兵给挖烂了!”张大炮显然很生气:“我说温大队长,你得管管你手下的兵。”
温志兴当然不是傻子,一听就知道是炮兵们干的好事。
只不过在他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工事掩体这些玩意,不都是挖了就坏,坏了就挖的吗?教导大队步兵也训练单兵掩体挖掘,烂了也没看到人嚷嚷什么。
于是他说:“我说张连长,这单兵掩体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烂了就再挖嘛,你看我们平时教导大队挖的单兵掩体,一场大雨下来也就淹得稀烂,要搞科目还不是要重新挖?多大的事嘛!当兵的,就要多活动活动。”
张大炮不乐意了:“你们教导大队人多,随便挖,我们侦察连挖点儿掩体是打算长期用的……”
温志兴笑呵呵地一把扯住张大炮的胳膊,将他往外拉,一边拉一边说:“得了,又不是师指挥部地下掩体,搞得那么大张旗鼓的,张连,这事我看没必要太上火,你看看这周围的训练场,那些高地,不都是公用的嘛,你们连队有时候来我们教导队的障碍场跑障碍,我不也没说啥对吗?难道我还向你收取磨损费不成?”
侦察连只有一道障碍场,所以有时候不够用,会有个别排自己带过来使用教导队的四道障碍场。
这事,张大炮是知道的。
“行,你不管是吧!?”他也是个暴脾气,一跺脚,甩开温志兴的手,“那好,往后要出点啥事,你可没怪我没事先提醒!哼!”
言毕,一跺脚走了。
教导员汪成林从师里办事回来,迎头预见了怒气冲冲的张成远,对照后后者也没搭理,气哼哼地走了。
回到大队部门口,他问温志兴道:“老温,这张大炮怎么看起来怒气冲冲的,像吃了炮仗一样?”
温志兴说:“张大炮哪时候不是这副火爆样?就咱们师里的首长惯出他这个臭脾气,以为自己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