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一次,报弹员手里的旗子却没有以最快的速度举起来,他反倒是朝前跑了几步,到了弹着点的位置,仔细地看来看去,似乎出了点什么问题。
“怎么还没举旗?”张圯怡忍不住说:“是不是过了有效区了?”
“不可能!过了80米就没有有效区这一说了,落到哪都是有效去区。”庄严摇着头,很快否定了张圯怡的说法。
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颗手榴弹应该飞过了90米线。
很显然,是报弹员也遇到了难题。
很快,在投掷线旁监考的一名中尉军官朝报弹员所在的位置跑去。
戴德汉绞着双手,在距离投掷线不远的地方不断来回踱步。
以自己的经验看,应该是弹着点的位置产生了一些模糊的疑问,需要监考军官去鉴定。
这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这意味着,也许徐兴国的成绩和前面三名十分接近,可是又不能十分确定,这说明徐兴国投出的第三枚弹和之前排在前三的几个尖子的弹着点十分相近,而且不是一般的相近。
监考军官蹲在地上看了足足半分钟,这才站了起来,和报弹员说了句什么。
报弹员举起了红旗,报出了成绩:“有效!90.5米!”
“艹!”
几乎就在报弹员喊出成绩的一瞬间,周围炸了。
之前成绩最后的三个人,成绩最低的一个是90.6米,也就是说,徐兴国这一投仅仅以0.1米的距离败北!
难怪报弹员会如此谨慎,能投到90米以上的人不多,所以手榴弹砸在黄泥地上都会留下一颗小坑,估计是徐兴国的弹坑距离别人的实在太近,两个坑几乎是挨着的,才会发生这种情况。
因为涉及到90米以上的距离,都是可能进入前三的成绩,因此报弹员自己也必须小心谨慎,干脆把军官叫过去,让军官自己定夺。
徐兴国木然地站在原地,久久没有挪动过自己的脚步。
当那名监考军官回到投掷线旁,喊了下一个尖子的名字,徐兴国这才如梦初醒。
他走到军官身边,似乎在说着什么。
没人能听清。
其实,庄严不用过去听,都能猜到大致的内容。
徐兴国失败了。
可是败得如此的不甘心。
也许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会发生这种事。
仅仅是0.1米,10cm,连一个手掌的距离都没有。
那是一种怎样的无奈?
军官似乎也十分理解徐兴国,他甚至转头示意下一名准备投弹的尖子先等等,然后带着徐兴国一路走到90米外,走到了徐兴国那最后一颗手榴弹落下的地方,指着地面上的那个坑。
“喏,你自己看吧。”他甚至拿出了皮尺,递给徐兴国,说:“像你这种成绩,我们会很慎重对待的,不然我们向你们部队也无法交代,你自己量量,这个坑是你的,那个坑是之前2师的兵砸出来的,你看看,是不是差了0.1米。”
徐兴国用微微发抖的手接过那卷皮尺,目光从自己的弹坑移动到别人的弹坑上。
一个90.6米,一个90.5米,如果不是仔细分别,乍一看去还真像是在同一个距离线上。
而且,负责监考的中尉说得没错。
那个略带新鲜泥土的坑应该就是自己之前砸出来的,而别人2师的尖子投出来的坑由于时间比较长,砸翻上来的土已经十分干燥,少了点新鲜的感觉。
他想用皮尺去量,可是眼睛却明明告诉自己,的确是自己弹着点少了一点距离。
不过,他还是选择了丈量。
都说不到黄河心不死。
徐兴国现如今的心态已经接近了崩溃。
现在,他已经不是在丈量着物理上的距离,而是在量度着通往自己命运的台阶。
仅仅就差那么一步,那个似乎曾经唾手可得而且梦寐以求的军官梦,忽然长了翅膀,从本来已经攥紧的手里如同幽灵一样钻了出去,展翅远飞,再也不回头了……
他浑浑噩噩地离开了赛场,消失在比武场的一角。
比赛过后,没人知道徐兴国去了哪。
知道吹哨集合吃饭的时候,徐兴国才红着眼,不知道从那钻了出来,站在了集合的队列中。
那天晚上,军教导队为几个师级单位送来比武的尖子们加了餐。
这些都是a集团军的精英,军首长有交代,用最好的伙食招待,八菜一汤,白饭随便装。
这是一个欢乐的夜晚,
这也是一个悲伤的夜晚。
人生就是这样,现实总是无情。
即便是军人,即便是部队,同样也无法避免这种哲学上的宿命。
已经确定过了成绩进入前三的士兵,这是属于它们的喜庆之夜,虽然军教导队有严格的规定,这天晚上只加菜不配啤酒,可是不少人还是去买了饮料,以可乐代酒,干得天摇地动。
有人是默默无语的。
例如徐兴国,也例如高晓阳。
射击队饭桌上,张大炮自掏腰包买了十瓶家庭装可乐,放在桌上随便喝。
障碍尖子队的桌上,徐兴国落寞地坐在一角,戴德汉不停地安慰着他。
“成绩已经很不错了。你看看,障碍是第四,投弹也是第四,就差一点点。”戴德汉说:“行,都是我这个队长没当好,没有把你培养好,我有责任。”
“没你的事,排长。”徐兴国勾着头,手里拿着筷子,翻来覆去地看。
戴德汉说:“你也别想太多了,反正明年我们就要走了,回到连队,在八连你也是顶呱呱的骨干,将来还是大有希望的。”
徐兴国忽然抬起头,眼角闪着雷光看着戴德汉,看了好一阵才说:“排长,我很多事情都知道了,你别再骗我了。”
“我骗你干什么?像你这样的兵,去哪都是连队主官的宝贝,你难道还担心自己会没有机会上军校?”戴德汉说:“你说,我干嘛骗你?”
徐兴国嘶地吸了口气,把鼻腔里那点儿稀拉的鼻涕吸回去,然后说:“排长,昨天晚上我刚好遇到老家在军里的一个老乡,他是在军机关里工作,是他告诉我说咱们团也许要大范围改编,现在正和某装甲旅的其中一单位搞合并,有很大的变动,这事,团里都已经知道了,而且已经在开展工作了。是吗?”
戴德汉的脸色微微一变,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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