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少年小剑侍吴方隅。”
张溪神一见神像开口说话,立即被吓得魂不附体,脱口而出。
书页上的神像闻言,缓缓地转动书卷,如人影转身,直面少年,面露惊讶。
“你不是吴方隅。”
“我就是吴方隅。”
“不,你不是,你以为自己是,只不过是根老在你心头埋下的错觉。”
本想据理力争的少年闻声,只觉寒意遍体,阵阵凉意自心湖泛起,骇然往后跌退。
却不料一股清风自他心湖吹拂,一道白衣身影现于此间,笑看一眼少年,轻声说道,“孩子,无事,都无事的。”
嗓音谈不上好听,却让人如沐春风,只觉心湖寒意散去,生来阵阵春意。
“后辈人灵见过大帝。”
此时,白衣老者正躬身拜迎。
“哈哈哈,你与本帝同为一缕残魂,有何可拜。”
“大帝知晓目前的时代?”
神像笑看白衣老者,不言自明。
“是后辈人灵坐井观天了。”
“无须自谦,纵观时光长河,你也算榜上有名者,不像本帝等榜中神灵,徒占一席之地。”
白衣老者低首不回话。
“如今你与本帝处境相同,不必如此客气。”
“大帝在上,后辈岂能越矩。”
神像发出轻快的笑声,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叹息道,“可惜了你的道统。”
“宇宙万物,无永痕之道。”
“算了,本帝也是一缕残魂,对这些后世趣闻也没精神听来。”
神像看了眼少年,“小子,你知不知道,你与炅横要是活在上个时代,可是有本事将不入流的神灵斩入沉睡?”
“后辈生来不过十三年,不知大帝神恩。”
“哈哈哈,还算与那小子,有些敬畏神灵之心,要不然本帝也无法显化世间。”
“大帝有仁心,心怀世间生灵,是真正的神灵。”
“那都是往事,不值一提。”神像平静说来,“既然我有机会现世走一遭,也算你俩与我有缘。”
张溪深尽管不知一页书有多大的本事,还是勇往直前地跳过来,“大帝,我懂,我懂,一般说道有缘,要么是赐予法宝,要么是收入门下。”
“既然吴方隅已有这位白衣老爷爷的恩德,肯定是不缺道统,你就不要收他为徒,改为收我为徒吧。”
神像忽然发出豪爽的笑声,“你小子不好好寻思着修行,整天就知道看些无用的小说。”
张溪深傲然回道,“若不是读书千万卷,怎么能懂大帝的雄才大略,心悦诚服地拜仰大帝。”
白衣老者也是适时接道,“此子颇为聪慧,甚有慧根,与大帝也算有缘。”
“你这小儿也是会打算盘,连死后都不忘算计本帝。”
“后辈不敢。”
神像只问了一句,“可敢在吴方隅死时,代他身陨?”
“后辈可否问一句,吴方隅是这个时代的天命之子?”
神像一言不发。
白衣老者传音告知,“大帝是神灵中的神君,必然不会害你。”
“后辈愿为吴方隅葬身。”
一语成箴!
这一刻,李成蹊只觉体内的武夫气不由自主地溢出体内,左右不知所云地看了看。
神像看了眼白衣老者。
后者顿时心领神会,伸手一摘武夫气,牵引一缕到张溪深的体内。
“有请大帝出手。”
神像转了转眼睛,仿佛置身事外。
“后辈有请大帝出手。”
神像依旧不为所动。
“后辈人灵有请大帝出手。”
“我一个被血气唤醒的神灵,能有啥本事?”
白衣老者闻声,忽然间怔在当场。
“你不是真武大帝,但却窃居了大帝权柄。”
“非也,大帝尚且在世,只不过是被本人镇在外界,暂时无暇分身到此。”
白衣老者一皱眉头,掐指一算,身影顿时散去一半。
“你算不了的,连大帝推演后世都落得个身陨,何况你这位后世人灵。”
白衣老者顿感不妙,伸手准备去拉回那缕武夫气,却见神像一抬手,打散了他的另外半具身影。
“你究竟是谁?”
白衣老者再次现身,越发身影淡薄。
张溪深见势不妙,赶紧躲到李成蹊的背后,“吴大哥,你一定要罩着我啊。”
“小子,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本人出手,你肯定会早早夭折。”
张溪深面露不解,望着神像的容貌,忽然觉得有些熟悉,但仔细一想,却觉得理当如此的模糊不清。
“我认得你。”
“对了,认得我就对了,以后相见可别说今天的事。”
说罢,神像重回先前的模样,皱眉看着那被分离的武夫气,“果然如此。”
白衣老者躬身问道,“大帝,究竟是何人竟敢窃居您的权柄,冒名顶替?”
“还不是这小说书中胡说八道,凭白让世间多了些以血脉牵引神灵上身的武者。”
白衣老者恍然大悟,难怪那人会为张姓少年窃取武夫气。
“事已至此,难道无法挽回?”
“当然可以,你与本帝出手,溯流回源。”
白衣老者连连挥袖,“一时更比一时弱,就算回到过去也改不了,只会造成此身崩碎。”
说完,白衣老者一捂额头,“难怪那人对我出手,我会被崩灭。”
“敢情是我自己杀了自己。”
“因果已成,不可更改。”
此时,神像那一页的身影开始渐渐淡化。
“待到末法时代降临,万千神灵必将重归天地。”
白衣老者望着那一页的消失,黯然伤神。
“张溪深,这本书好好藏着,勿忘今日之约。”
与此同时,白衣老者的身影也渐渐模糊。
“孩子,你要相信自己,而不是去依赖别人,不管是谁以你为棋,你都是你,是一切因果的导向。”
少年站在原地,如释重负,但又想起这个名字,不是空穴来潮。
“前辈,被我占据了这个名字的人,会不会因为我,而有损他本该以此名号行走江湖的气运?”
“你扪心自问,可曾有愧于吴方隅。”
说完这句话,身影稀薄,直至消散。
到此为止,这位白衣老者与少年彻底无缘。
偶然得到一缕武夫气加深,张溪深谈不上功力大涨,更不见体魄变强,但隐约觉得体内多了点东西,与李成蹊的血脉遥相呼应。
此时,李成蹊也心有所感,伸手凝聚一颗晶莹剔透的血珠,缓缓地推给他。
“吞下这颗血珠,当你真正跻身紫荆关,就会懂得它的使用之法。”
张溪深嬉笑一声,张口吞下血珠,只觉体内犹如火焰流淌,痛不欲生,好在又有一股清风随之而动,将火焰一寸寸压下。
“你若想跻身上三关,从今日起就得无时无刻,唤醒那股从我这拿走的火血,借此对抗体内的武夫气。”
“火血?血脉限界,你果然是传说中的天命之子,难怪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如此与众不同。”
“可是没道理啊,你明明是个剑侍,身份卑微,连个自由都没,凭什么做天命之子?”
“对了,肯定是要在将来,你怒发冲冠为红颜,一剑斩杀主人画阿酒,挣脱剑侍的束缚,逍遥自在。”
“嗯嗯,肯定是这样的,我张溪深果然天资聪颖,料事如神。”
“在将来,你肯定要替我身陨,这是不可更改的因果,所以你最好抓紧时间修行,争取早日跻身上三关,能为自己凝聚法相。”
张溪深一听这事,小脸一僵,但很快又不以为然,“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三年五载多半难以激发,退一步说以你如今的修为,我实在想不通我龙阳洲有几个人是你的对手。”
“那是我一直隐名埋姓行走江湖,当我的对手重现世间,必将揭开我的名号,届时我的对手将不只是同龄之人,甚至不是同辈之人。”
少年不敢说的是,未来有可能不是同境之人。
只要能够诛杀他,赴戎机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
张溪深依旧大大咧咧,收起这本黄皮书,问道,“打是打不过你的,不如不打,只是接下来要我怎么配合你?”
李成蹊眺望云端,若有所思。
“你这本书若是先前真能引动书中人降临,你的境界大概会到哪里?”
“以我自身境界为巅峰,海量真气与铜皮体魄,大概如此,毕竟我也没试过。”
说到这,张溪深捂着胸口,痛心疾首,“我的保命符,就这么白白被我糟蹋了。”
“难道你不能再找一页?”
“你说的容易,这一页是我翻遍群书,得出结论【最强的神灵】,其他不入流的神灵,我先前都没心思找。”
李成蹊想了想,上古神灵多以五行成神,自己又给了他五行之火,理当与火系神灵有缘。
“溪深,以后你就在火系神灵多下功夫,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毕竟你唤醒了大帝,也没成功请他降临,还险些丧命,不好不好。”
张溪深眼珠子一转,觉得颇有道理,“也好,我现在体内的血液近火,再加上我本身的命格近火,看来我也确实与火有缘。”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张溪深,属火。
典狱司,属水。
记得在桃城营地之时,似乎他俩也是一见如故,相见甚欢。
“我是木系命格,总不会让我去集齐五行命格,唤醒这个时代的五行之力吧。”
话音落下,阴云滚滚,天雷阵阵。
群山之中,百鸟朝凤,万兽来朝。
仿佛是他立下宏愿,使天地有所感应,降下天地异象。
遥坐客栈的根老豁然起身,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容,伸手指了指天,翻手按了按地,这才让天地归于平静。
远海之上,一身杀气不容于世的武者行走海面,海水自动一分为二,直通海底。
在他身后,跟着个风流少年,手持荆棘鞭,心有所感,望向安如山。
“既然你俩最为亲近,而你又是我的徒弟,我就做一波顺水人情,帮一帮他。”
“就算你帮了他,最后我还是要欺师灭祖,杀你祭天。”
武者狂笑一声。
“以吾之名,凡杀气不近汝身。”
“以吾之名,凡命术不沾汝身。”
“以吾之名,凡妖邪不碰汝身。”
话落,天静地至,海水静止。
这一刻,置身气圈中的少年只觉福至心灵,却不知所以然。
“徒儿,为师等着你来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