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自远方来,未能远迎,万望海涵。”
背酒客自来,还未近山门,就见一道身影早已翘首以待。
只是这道身影,双目紧合,似有隐疾,但他非凡之境一眼望去,却只觉那一双眼蕴含无尽力量,不可名状。
“你是谁?”
背酒客翻遍脑中记忆,也不记得曾经见过此人。
“吾乃镜山冉耘艾。”
背酒客皱了皱眉。
“家师贺季真。”
“我怎么从未听过贺风流收徒?”
“若是你不曾听过,不妨去山中随意寻一人。”
背酒客见他这般信誓旦旦,也就信了大半,正要开口,忽闻远方有铁骑声。
“似乎有恶客要来,你要不要先去招待一二?”
冉耘艾微微一怔,转身露了一手,只见满山真气一飞冲,化为一座大阵。
守山大阵!
“难道你们早已知晓他们要来?”
“不瞒道兄,师尊陨落的消息也不知从何处走漏,如今镜山已是风雨欲来。”
这不,话音未落,铁骑已踏至镜山山脚下。
“好一座纤鳞不起静无风,倒写青入镜挚,本公子还未入山,就敢将我拦在山门外。”
“三婴公子,前方就是镜山地界,万万不可觑。”
一身黑袍的三婴公子嗤笑一声,“什么镜山地界,君不知,普之下莫非王土,而那一个王土就是我秦政宗的王土?”
“莫是他镜山,就是这整座龙阳洲,日后也是我秦政宗的领地,知否?”
“知也,知也。”
“原来是秦政宗的傻公子赵三婴。”冉耘艾在云海之中,却将方圆山河尽收眼里。
“秦政宗?赵三婴?”
“难道道兄不知此人?”
背酒客摇了摇头,将贺上窟放在一边,“我本一亭中书生,幸得师尊赏识,教了一身剑术,这才跻身修行者,但我不好修行,更不喜修行者之间的尔虞我诈……”
“原来是个野狐禅。”
背酒客苦笑一声,倒未否决。
“东胜神洲有秦政宗,宗门嫡系为赵,乃是封禅第一皇族,及至今时,赵宗主有三子,长子大苏,有贵公子之美誉;次子二胡,有恶公子之恶名;幼子三婴,有将世子之诏名。”78中文首发 78zw. m.78zw.
“这第三子,生而眉心有印,有调兵遣将之意;背如田陌相间,有开疆扩土之志;生来就是神话之人,后被赴戎机戎帝相中,拜为镇东大元帅,而他也不负盛名,年纪轻轻跻身武夫,以一式陷阵之志横扫六方,在那骄如云的东胜神州享有赫赫威名。”78中文最快 手机端:
“照你这么,他如今是窃夫?”
“是也不是,不是也是。”
“到底是与不是?”
“你出手就知。”
背酒客也不客气,一剑抖落。
剑气如雨,铺盖地,竟然全无留手之意。
冉耘艾也是暗暗吃惊,眼前人怕不只是寻常武夫。
眼看得剑气落地,就要扑杀铁骑,从半空中猛然杀出三位铁甲非凡,结三才大阵,联气、地气与人气,轰然拦住。
见剑气被拦,坐镇位非凡怒声吼道,“何人竟敢出手偷袭我秦政宗三公子?”
冉耘艾更大为吃惊,方才他那一剑如簇显而易见,而这些人居然还不能推断他的位置?
更可怕地是,他一剑递出,竟然劳驾三位看不出深浅的强者出手,还险些未曾拦下。
“原来如此,官拜镇东大元帅,却以秦政宗之名行事。”
“三位长老来的正好,我正愁无法破解大阵,还请出手助我一臂之力。”
坐镇位非凡倒也未曾急于拒绝,而是与他二人叮嘱一番,腾空而起,但就是这一离开,一道剑气突然杀来。
固若金汤!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瞬开金言,但那道剑气如入无人之境,嗤地一声刺透他的眉心,吓得他急忙退回三才大阵。
“长老,可有破阵之法?”
赵三婴以为他以环视一圈,颇为期待地问道。
“实不相瞒,此大阵牢不可破,非动用本命金言不可破之,而吾等真身在外,本命金言都是拿来护住你的性命,不可乱用。”
赵三婴深以为然,“如此有劳三位长老,替我掠阵,我亲自来寻破阵之法。”
“老大,你刚刚怎么突然回来了呢?”
坐镇地位的非凡可不觉得他是环视结束才回来的。
“别提了,我才起身,就有一道心剑破空而来,险些斩了我这具真身,连本命金言都来不及用,就被对方……”
此话一出,三人无不遍体生寒。
“老大,这等剑道高手不该寂寂无名,你可有所耳闻?”
坐镇位摇了摇头,“如今权柄之争已露出一角,不知多少后辈跻身非凡,实在难以猜测。何况龙阳洲剑道盛行,剑道骄本就不缺。出手之人又不愿照面,我实在难以揣测。”
“难道那人是不想我等出手?”
“多半如此,不然以他的神通,真要大开杀戒,我等只能自保,想要护住赵三婴都……”
却赵三婴策马而行,环视百丈,又折身归来,“好一个纤麟不起静无风,镜山不开大阵,本帅还真的无计可施。”
“三婴公子,要不要我调用血骑军过来,以血秽了这方山河,叫他们不攻自破。”
“若非万不得已,本帅不愿动用血骑军。”
赵三婴对那血骑军是颇为排斥,但不得不承认,这支血骑军对破阵确实有奇效,至今为止,秦政宗踏破山门,十之八九都是出自它的手笔。
只是这血骑军,一旦出世,阵内修行者无论修为高低,但凡道心不坚者,无不大开杀戒。
等大阵破开之时,山门之内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几乎鲜有活人。
“战功虽可贵,但生灵更可贵,若不是情非得已,本帅绝不愿意滥杀无辜。”
“元帅心怀仁慈,实乃万民之幸,只是帝尊曾有言,一将功成万骨枯,圣国要想在九洲站稳站牢,就必须要以铁血手段震慑八荒。”
赵三婴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原因无他,只因他并非真人,而是戎帝的一缕心神显化的真身,也就是某个修行阶段的戎帝。
“我之所以成为戎帝,无非是窃取了一个戎字,成就无上神通,而你身怀秦政宗三分气运,自当有资格成就无上神通,与你大哥争一争宗主之位。”
“是的,我想成就无上神通,就必须要走出自己的一条路,而我生来含印,有统帅八方,开疆扩土之意。”
“不错,我曾推算过,在这镜山,就有你跻身非凡之机缘,只要破了这山门,非凡之境唾手可得。”
于是,赵三婴飞上空中,对镜山吼道,“镜山门人听好了,本帅乃秦政宗赵三婴,奉承运,前来收回镜山,尔等若是识相,就速速打开山门,否则休怪我心狠手辣。”
“我一直好奇,你为什么不在山门之内?”
“因为我不打算参战,也不打算让他参战。”
背酒客眉头一挑,欲言又止。
“师尊在世之前,早已推算出这一幕,镜山覆灭已是定数,而贺上窟和望春心注定要有一场荣辱劫数。”
“我本以为那一场劫数,是今日之劫,但现在看来,劫数恐怕不在镜山,而在明月乡。”
“不愧是贺风流,早已未卜先知。”
“师尊乃惊世之才,只不过是自甘束缚,否则哪里有今日之灾。”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祖父也好,师尊也好,为何明知要有这一灾,明明有挣脱之力,却不愿挣脱??”
“根老?”
“非也,我只是洞溪里的一缕残念,或者本该是你的老祖。”
冉耘艾对面,突然浮现一道身影,与他容貌有几分相似。
“你是谁?”
冉耘艾看见他,第一眼绝对不是亲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警惕,这个残念在自己的体内存了那么久,自己居然没有发现?
师尊是否发现?
若是他发现,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师尊是否心怀叵测?
果然,下都没有好人,尽是些居心叵测的坏人。
那个身影好似无奈地捂着额头,叹了一声,“道兄,我这后辈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前辈不必在意,我本就不在意这些。”
“看来这世道总归是好的。”
“前辈,可否冒昧问一句,你可是那位立世钦侠?”
“是,也不是。”
背酒客却肃然起敬,诚心致谢,“若非钦侠当初随手而为之,我这一支宋家血脉早就断绝了。”
身影一脸茫然。
“前辈不记得也无妨,我从来不曾忘却就校”
“哈哈,看来多行好事,也是有好处的。”
身影笑了笑,便望向远方,“我这具残念不便久留,也就不和你啰嗦了,以后若是我这子嗣误入歧途,还望道兄费点心。”
“前辈放心,他的性命,我必当守护。”
身影点零头,扬长而去。
只是他这一走,冉耘艾的气息却不受控制地猛涨,而他灵台中的那些想法却不可控制地猛然抬头。
“乾坤孕灵湖,善恶生蛟龙。”
就在这时,冉耘艾的心台骤然响起一道声音,接着就见那一团乱麻的杂念,被一只大手凭空捏成一汪心湖,然后又见一道身影盘膝入定,一分为二,将心湖一划,泾渭分明。
“耘艾,为师早就知晓你体内藏有先祖英灵,一直未曾替你解放他的力量,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你要记住,英灵是一世之灵,一旦离体,将不复存在。冉氏英灵有功于下,更有恩于冉氏子嗣。”
“英灵寄存血脉之中,就好似一滴水置身烈火之中,无时无刻不受火焰焚身之苦。”
“吾徒耘艾,为师不愿你有如何成就,只求你这一生无愧于心,故自斩半壁气运,于你心湖镇压善恶蛟龙。”
“若是有朝一日,镜山覆灭在即,你可独自离去。”
……
心湖之中,冉耘艾泪如雨下,可脸上却是凶相毕露。
“恭喜道友跻身非凡。”
然而,不等背酒客上前道喜,就见冉耘艾一分为二,各自显化蛟龙之身,张牙舞爪。
两头蛟龙四目相对,毫无亲近。
“从今往后,你往东,我往西,谁先身陨,谁就为辅。”
“善也。”
与此同时,代表着善的蛟龙飞往云海,消失不见。
代表着恶的蛟龙落在地面,显化冉耘艾的模样,唯有一眼睁开,与赵三婴咧嘴而笑,笑若疯魔。
赵三婴见着蛟龙,几乎是瞬间就往后退了百丈,手握一杆方画戟,险些失了魂。
那三位负责守护他的长老更是不约而同地心生危机,联袂张开三才大阵。
“公子,快走,它是非凡法相。”
“三婴,你走的了吗?”
冉耘艾往前一步跨出,如入无人之境,左右铁骑无声被震飞,那三才大阵在他面前几如纸糊,一捅就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