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接过梧桐写好的纸张,细细品着。不同于先前几位人狂放不羁的字迹,反而是很少见的轻重协衡,刚柔相济,一种质朴,天真,自然,平淡的气息。
再看内容。
锦里开芳宴,兰缸艳早年。
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
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
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将目光从纸上离开,看到在那位题诗的姑娘身边,一位金发异域男子从未离开半步。姑娘掩嘴小声说什么,也不知男子是听没听全,只见眼中的光是越盛越多,溺人的笑意越来越深,一副肆意的样子足以让旁边不少淑女驻足。
“咳咳...”老人家握拳轻咳一声,唤回了两人的注意力。
“哈哈哈哈,两位不必紧张,老头子我只是想问问,姑娘此诗写的如此之好,是师承何人?”
不知为何,梧桐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身影,嘴快没刹住:“钟离。”
空和那位老先生皆是一愣。
迅速反应过来的梧桐,眨眨眼,想着该怎么解释,只怪那一瞬间她头脑断电把钟离先生和耀先生的身影重合了,从而导致了这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的场面。
还未等想出什么合适的解释。
空安抚意味的拉住梧桐的手,笑着同老者说:“抱歉,只是刚刚好像看到一个样似熟人的背影罢了,还望您不要介意,她的老师已归隐山间,恕我们无法告知老先生。”
“无事无事,这诗啊,可是今年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所以这个大奖,二位实至名归。来,收下吧。”老人同样回以一笑,摆摆手,将诗小心翼翼的收入匣中,取下挂在最顶上的霄灯,递给面前的两人。
空弯腰道谢后接过霄灯,一边往万民堂走一边解下上面挂着的香包,里面正是新月轩的免单券,拿出来左右晃晃,对身边的梧桐说:“看,我就说你可以吧,你还说最多只能得个那个翠玉簪子,怎么样?改天我们去兑现吧。”
“嗯,那你喜欢吗?”梧桐背手歪头问道。
灯影幢幢,火树银花。
比万家所亮灯火还要美好,比夜海所映繁星还要靓丽,比石坛所开琉璃百合还要翩翩。橙黄金色,深海墨蓝,纯白莹紫,构成了一个她。
空愣怔,想起了眼前人写下诗的最后一句。
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喜欢,喜欢的。”
简直喜欢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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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灯节过后,派蒙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好多,只是在香菱那里吃了一晚上好吃的,再回到自己的两位旅伴身边,不仅那个困扰了梧桐很久的卷轴解开了,而且俩人还不知道从哪里赢了一份新月轩免单的大奖回来。
不过因为当晚梧桐选择了和派蒙睡一起,还给派蒙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回忆起来的那些事,又成功把人给哄好了。
现在,他们找了一天空闲,来到珠钿舫找钟离。
“哦?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们。”
同处一桌,扎着马尾辫的女子见状放下手中茶盏笑笑:“这三位是你的朋友吗?”
钟离点头,侧身开始向在座各位介绍来者:“嗯,前段时间有幸识得,空和梧桐,见多识广,博学多才。与之相处,倍感投缘。”
随后转头问:“刚刚我们聊到历史上的岩王帝君这个话题,你们有兴趣听一听吗?”
此时一位留有胡子的中年人开口:“这位先生,好像看轻了岩王爷的神力。作为专业的考古学家,我想纠正他的一些观点。”
空欲言又止,看看那位考古学家,又看看站着的钟离:“嗯...他其实...也许,没人比他更懂...”
经介绍,那位留有胡子的考古学家名为翰学,先前的女子是宛烟,而最后带着小圆透明眼镜的另一位中年人,叫逸轩。
“我们正在讨论,历史上第一枚摩拉的下落。”翰学抬手手止住空的话头,继续说到。
逸轩浅酌一口:“众所周知,在岩王爷的指引下,璃月先民冶炼矿石,用最初的货物与世间诸国展开贸易。如今的璃月,掌握了全大陆摩拉的唯一铸造之权。而世上第一枚摩拉,应该就是在数千年前,岩王爷亲手铸造的。”
宛烟看向逸轩:“根据我的考证...再加上一点猜测,我认为这枚具有历史意义的摩拉,可能是作为一种信物,秘密传承了下来。比如...掌管璃月的七星,会不会在每一代上任之前,都有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仪式...”
“不不不。”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移向翰学,只见他面色严肃,双手交叠放于桌前,上身前倾:“按照我的研究,这第一枚摩拉的地位,可没这么简单。众所周知,摩拉是一种触媒。直到今天,也流传着利用摩拉在神秘学中的功效,来强化武器的奇术。世上第一枚摩拉,一定蕴含着最强的力量。所以我的下一本历史着作,就是要大胆论证我十年来潜心研究的最新成果!”
“那就是——岩王爷用这枚摩拉作为触媒,强化了一刀一剑。”
?
梧桐挑眉不语,此情此景,倒是让她想起来,在现世里,别家那些闲着没事干的人也总是乐于猜测耀先生在唐宋时期有多么繁盛与威严。连外邦人觐见叩拜时走在华贵的宫殿走廊,都时刻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味。
然后再明褒暗贬一番先生现在的好脾气和近代时的落魄不堪。
而耀先生撇嘴翻个白眼倒也不在意,比起外面的闲言碎语,先生更喜欢在家唠嗑,所以后来他也愿意与家里孩子偷偷说,当时是长乐公主和他不小心把存放在库房里的香料烧了一半,唐太宗当场被熏的又气又好笑,所以才会传出有什么奢靡的现象和不苟言笑的君王误会。
何况近代那会儿他枪法好的要命,在战场上那些狗腿子露个小头就得死,要不是营地里那几个倔孩子一直担心拉着他,指不定能拿多少军功章呢。
至于自家孩子们对山海经,神话,道士佛法啊之类未知过去的探究,先生也只是笑笑,说着建国后不许成精,却还是经常带着新鲜玩意儿到烈士陵园或是昆仑山,消失上那么几天。然后回来后坐在市井茶馆里,听着孩子们对他脑洞大开的推测和想象,拉着京爷一起啧啧称奇,频频发笑。
后据京爷无奈透露,先生那里貌似还有一个合集册子,全是从各个孩子嘴里听来的乐子,一件件一桩桩,厚厚一沓全都记录下来了,被当个宝儿一样锁在保险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