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得梧桐的字迹,娟秀又不失洒脱,工整有力,有着犯懒的连笔,而且对方也不爱用什么逗号句号这些标点符号,写完一句话就点个点儿。
最后一句话念出来后,在纸的遮挡下,空无奈叹气。他想,他大概是认栽了。
接下来的环节就是诗歌作者出来认作品了,骚动起来的人群,好奇又焦急,左顾右盼,探头探脑。
空放下手里的诗歌,从纸后抬起眼,或许他可以把这种巧合再次归结于命运,他又一次撞入了那片金色中。
那一瞬间,就像影片中主人公登场,一切都被放慢了。
天上的白鸽相伴飞过教堂,蒲公英随风飘远,一只腕上带着显眼朱砂串的手,缓缓举起。仿若世间的宠儿,连光影都格外偏爱她,耀眼的光点似温柔亲吻,从洁白的小臂滑到纤细修长的手指,最后于长度修剪到恰恰好的指甲上一晃溜走。
是承认这首献给风神的诗,就是出自她手。
还是说,在昭告,昭告这里的所有人,她的爱意,向来如此汹涌澎湃。
空带着祝贺的笑,听着下面掌声雷动,每个人脸上都是不一样的色彩,激动,兴奋,震惊,欣赏,羡慕,还有...喜欢和爱。
捏着脆弱纸张的手慢慢收紧。
真希望你能知道,我是如此爱你。
可现在朗读环节已经结束了,这句话,他无法再说一遍。
在被点燃至最高潮的人群氛围稍平静下来后,琴开口:“感谢你,风花节之星。我们已向风神巴巴托斯献上饱含敬爱的风之花,愿风护佑蒙德。”
伴随着结束语的落下,空走下台。
梧桐抱着怀里还在呆滞中的派蒙,和温迪一同等候在没几步距离的地方。见人走来,赞许的笑笑:“不错的选择哦。”
空停了两三秒:“你喜欢吗?”
“嗯?你是说和我写的诗配合走向吗?当然啦,我当时在台下还有些担心,要是你选了那株薄荷,会不会很违和。”
话不对头,完全不是一个频道里内容,空长呼一口气,转头问一旁笑得起劲的温迪:“你喜欢吗?”
“嗯——你猜?啊哈哈哈哈!会告诉你的啦,不过不是在这里。”温迪抬手阻下住叉着腰垮起脸的空脱口要说的话,食指竖起比在嘴边:“人来人往的广场不方便聊这些,换个地方吧。”
把手里的信纸收回背包后,空歪头想想:“去哪儿好?”
虽说这是献给风神的诗,但不可能给温迪,梧桐也没和他要,剩下的去处就只有自己的背包了。
温迪摩挲着下巴,说出心中已经选好了的地点:“我想邀请你们和我一起到风龙废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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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风龙废墟。
温迪感觉到废墟内风场紊乱,努努嘴感叹着,一段日子没来这里,看起来多了不少麻烦呢。
于是拉着空和梧桐两个人开始干活,美其名曰是打扫环境,当送给特瓦林的见面礼。
已经从梧桐那过于震惊人的情诗中缓过劲的派蒙在他们打扫时好奇问,特瓦林也要过风花节吗?温迪挥挥手,把过道上拦路的丘丘人吹飞,歪头长嗯一声,是的,只不过现在特瓦林不在,但对方很快就会回来。
等解决完温迪所说的环境问题后,四人来到那个瘫痪坐着的遗迹守卫旁。梧桐看了一眼,她认识这个,是坎瑞亚所造的,世上第一座耕地机。
随后几人一同走到旁边那段延出去了的平台上,站在那里,可以俯瞰到七天神像,以及风龙废墟全貌。温迪点点头对自己的审美表示肯定:“嗯!还是这里的风景最好。”
空感受着拂面吹来的风,赞同:“确实很漂亮。”
“对吧,我很喜欢这个地方,闲暇时总会过来坐一会儿,看看风景。”
派蒙听到对方闲暇时来会过来,狐疑的转头看过去:“是来偷懒的吧?”
“哈哈哈,被你发现了!”随后温迪点着下巴咂咂嘴,有些可惜道:“如此美景,手里要是有杯苹果酒该多好。”
梧桐想起那会儿和凯亚的赌约,也是导致她风花节还有多干件事的罪魁祸首,咧嘴一嘲:“蒙德人不是更爱喝蒲公英酒吗?”
温迪笑的很大声:“哈哈哈哈,看来你对当年的赌约怨言很大呢。”
梧桐耸耸肩,没反驳。
“怎么样,几位,蒙德的风花节,喜欢吗?”
空学着梧桐,在平台上垂腿坐下,双手向后撑看着远处的景色:“充满人情味,又很热闹。”
“和蒙德的大家在一起,开心,喜欢。”梧桐一边笑着一边往前探身子,在脚下看到了个小成一个点儿的大号风史莱姆,正慢慢悠悠的晃来晃去。
温迪也没提醒什么小心别栽下去,注意安全之类的,毕竟,玩儿的开心才是最重要的,转眼对上空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一脸了然:“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究竟什么是风之花?风神巴巴托斯眼中的风之花与风花节又意味着什么?对吗?”
空见对方知道他的疑惑,把手放在膝盖上,一副准备好倾听的样子。
“如你所见,蒙德人民各有选择。有人从千万种花朵里选择了蒲公英,有人则挑选了风车菊。”
派蒙坐在梧桐怀里,拿着一朵来路上摘的甜甜花,偏头望过去:“每个人心中的风之花,好像都不一样呢。”
温迪撑着手:“是啊,本该如此。因为,没有唯一的答案,也没有真实存在过的风之花。”
“咦...不存在吗?”曾想过多种可能性的派蒙,表情变得有些空白。
“风之花这个词语,最初只是旧蒙德时代,人民之间互相联络,共约反抗的暗语罢了。”温迪脸上带上了温柔,怀念,眼神不再定与一处,而是透过缥缈的时间,回望到了过去。那是他远去的子民们,也是他的孩子们:“那时人们常说,风越大,风之花的根基就越稳固,花朵也绽放得越鲜艳。”
闭上眼,再次睁开时,抬头看向似城中诸多装饰般美好的蔚蓝色的天空和悠悠白云:“要我说的话,它并不存在,也无处不在。它是向往自由的灵魂,是追逐风向的勇气...一切美好,值得被祝福的事物,都可以是风之花。”
看似不存在,却又无处不在的东西。
空:“就像风一样。”
温迪挑眉,收回视线,看过去:“哈哈,你说得没错。所以,风神巴巴托斯不会定义何为风之花。祝福之花,敬爱之花,深爱之花,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风之花,每个人都有自由定义它的权利。”
“自由之都蒙德献给风神的花,果然非常自由呢。”派蒙举起双手,扬起头,眯着眼睛做出拥抱太阳的姿势。
空看到小家伙这个动作,嘴上的弧度扩大:“我也喜欢自由的感觉。”
自由。
梧桐突然想起了现世里一位金发蓝眼睛的先生,看着温迪突然低笑出声。
“是想到了什么事吗?还是说,想到了什么人?”
“嗯,是想到了一个人,不过第一反应还是那段被写入宣言的话罢了,我想,你应当会很喜欢。”梧桐笑意不减,对上旁边三人越发好奇的目光。
虽然那位阿尔弗雷德先生总是间歇性发癫,但不可否定,他当时确实是有着为自家孩子守一片净土而拼命的良心,那时的他,也确实如无比深爱着他的子民们高喊的一样,是加利福尼亚金色的阳光,是世界的灯塔。
“——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