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一下子就吸引注意力的东西,那棵枫树放在这里,就和黑白相片里突然出现的色彩一般,突兀,艳丽。
树下貌似有人。在树下双手合十保持着跪拜的姿势,仿佛受了天大的恩惠。此间没有比他更虔诚的人了。
梧桐不急着过去,就插兜仰头看着太威仪盘中央的圆珠流转着幽幽蓝光。她隐约能感觉到这片空间正在注视,读取她。
既然这样的话。
那就告诉她吧,展现出来吧。如果真的想以此手段留下她,吞噬她,湮灭她。那就毫无保留的,将那些或快乐,或惧怕,或愤怒,或伤心...哪怕是痛苦,死亡。都统统复现出来吧。
她说不定会赏光待久一点?
朝天上的太威仪盘咧开一个十分阳光健康的笑容。梧桐心情颇好,抬脚朝枫树下的人走去,弯腰,很友好礼貌的打招呼。
“你好,打扰了。这位...阿姨?请问,你认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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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派蒙和烟绯这边。
三人在秘境内遇到了一群盗宝团,其他的倒和梧桐那边差不多,巨大的占满半个天空的太威仪盘,场景则是层岩巨渊外矿场的模样。
过了两招后,烟绯认出来了,这是她前几天遇到的打手。之前因为帮着处理了一起商业大案,结果犯事的人为了报复她,特意找了盗宝团当打手。
这年头,律法咨询师也难做啊。
不过,所幸烟绯本就不单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有武艺傍身,解决这群乌合之众不算难事。但突然出现在这里,连人员配置都跟那次一模一样...看来这片空间在重现她记忆里的一些片段。
恐怕这也是消耗他们的手段之一,真有它的。
而且那个陷在地里,被盗宝团围住的小号圆盘,看外观和布设。多半就是秘境里可供他们操作的“太威仪盘”了。
此外还找到了掩在土里的几张纸,似乎是什么人手写的笔记。
——问伯阳大人借来纸笔写家书,却不知该写什么...希望家乡的人都过得好。很想我的女儿。
——为虎兰兄代笔,愿他的家人也能安康。要不是这一遭,还想回去过海灯节的。
沉默无言,空把纸条上的浮土块处理掉,又吹了吹,小心翼翼收好。
调转了嵌在地里的小型太威仪盘,从门里通过了隧道,进入到另一个世界,或是说另一段时间。
在这里,空二话没说,先是对突然出现,本就没什么好感的愚人众,进行了拳拳到肉,刀刀致命的关怀。而后烟绯还在思考这是谁的记忆,裹挟着水元素的箭矢就将火铳士兵打了个对穿。
是夜兰。
她心情非常不爽。一是没找到梧桐,二是老有些虫子不厌其烦的阻拦她,虽然再来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但众所周知,“烦”是会叠加的一种状态。
期间四人还听到了呢喃不清的声音。什么不要放弃,出去,记录,太威,想家...之类断断续续,不成一句的话。
夜兰说她之前在别处见到了一些幻影,而当时听见的,就是这些话。不过这段回忆似乎被这个空间重现了出来。
也好,这样另外三人就知道当时的情况了。
而在得知烟绯和空,派蒙就是调整了地上的缩小版太威仪盘与她会合,夜兰若有所思。
在调整指针,进入到下一个空间,四人遇到了正在战斗的魈。
隐藏身形从暗处发起攻击,是浮舍的一贯战术。
“污秽的魔兽,多少人因你们而死...我引你们到地下空间来,正是发现了你们的弱点。”
浮舍这么说着。
明显是把魈当做了魔兽,不知疲倦的发起了攻击。要拖对方一起死在这里。
魈喝止了上前来要帮他的三人,手腕一转,翠色的和璞鸢泛着寒意,锋利的划开了袭来的雷击。
他这番一意孤行。是因为自浮舍失踪数百年来,这一场,说不定就是最后见对方的机会了。
身为沐血的战士,魈向来严格要求自己,战斗时绝不可不令武备脱手。面色认真,牙关紧咬,毫无退意,带着被打中后发麻的身体,就算举不起和璞鸢,单纯的体术也足够。他身上带伤,战局不利又如何,他知道结果。
他知道结果的。
手指摸上腰间挂着的傩面,垂眸。魈攥紧枪,脚尖一点:“腾蛇太元帅浮舍...你的强大可不是没有尽头的。”
他的幻影,不如他。
环绕着黑雾的苍青从脚下生成,随着和璞鸢的舞动,带起的风仿佛化作无数道利刃,由内向外,四面八方划出。刻在骨子里的枪法,劈,刺,挑...就算闭上眼睛也依旧能做到。与业障战斗数百年,这些动作,简直比呼吸都更令他习惯。
全盛时的浮舍不会只是如此。
他为数不多,值得回忆的记忆里,浮舍怎么可能只会如此。
“够了...毁灭吧,虚无的幻影!”
一切散去而后归于寂静,荡起的叶片打着转缓缓落下。魈撇头,面上的傩面化作碎片消散。
这便是结局。
他确认了,也找到了。
浮舍在这里战斗过,传说中的那个无名夜叉...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