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抬眼，听从梧桐教学被她自己堵住入口的洞窟里其实根本看不清对方所描述的那种如同番茄被捏爆后炸开般的景色。视线里只有血止不住往下淌时挡住眼睛的一片红。
有时候也会苦恼。她的嗅觉好到让本人都感到麻烦，不知是因为魔神的血本身就很刺鼻还是因为失血过多，呼吸间脑袋都带着刺痛。
哦，或许是因为利剑插在她脑袋里的事。
可惜她从不会真正死去，怕是最后都不会留一具尸体给梧桐去弄一座坟。
......
不知具体过了多久。
再次睁眼，下意识找太阳，却发现天上被一层厚厚的黑云遮挡着。清秋于尸堆里坐起身，发现掌心黏糊濡湿一片，看也不看无所谓的直接往衣摆上擦。空气中一如既往的刺鼻血腥味。
作为本体绝大部分为蛇的魔神，清秋除了可以听到空气里传来的声音外，靠骨传导，她还能听到通过地面或其他接触物体传来的声音。
刚醒来时耳朵贴在大地上，不可避免的听到了人类埋头的哭嚎与求救声，以及战败者亡去时的愤怒不甘与怨念。两样混杂在一起和噪音一样让清秋心生烦躁。
还有熟悉的脚步声。
黑发红瞳的魔神，站起来后扶着后颈转了转脖子。明显的岩石味道夹杂在其中让清秋一下子就确认她这是随机刷新到摩拉克斯的地盘了。
果然。
下一秒，岩枪擦着她的脑袋飞过并在脸颊处留下一道血痕。新鲜的血液从细小的伤口处一点点溢出，缓缓凝成一颗成色上佳的珠子。
清秋半垂着眼，大拇指从容拭去，而后伸出舌头舔掉。
摩拉克斯认得艾列欧格，两人属于不打不相识。
一切都始于一场误会，摩拉克斯最初以为艾列欧格是拥有传送能力的魔神，神不知鬼不觉来他的地盘，威胁力极大。而艾列欧格则纯属是个不吃亏的主，你要打那我就陪你打，大家都是魔神好像谁比谁厉害一样。
至于误会是如何解开的。这就要归功于两人打了好多好多架后的某次思绪火花带闪电。
是摩拉克斯先发现的不对劲。
因为每次战役过后他发现对方都会悄然无息地突然出现。一两次就算了，但随着自己征战的次数增多，对方也和赶场一样，见面的频率是否未免有点太多了。甚至是在从未与他人说过的秘密行动，都能看到对方的身影。
于是摩拉克斯头一次在见到艾列欧格后没与其刀剑相向。反而平心静气提问。
最后也是成功知道了缘由。
又经过了很久很久。虽然艾列欧格不会一直随机刷新在摩拉克斯的底盘上，但魔神战争期间属摩拉克斯打得最凶，不可避免的她就会常在这里游荡。所以在魔神传魔神，魔神传人，人传人的神奇言语发酵下，不止是摩拉克斯的领地内，其他地方也渐渐产生了个说法。
——每当死亡大片形成的时候，就是“死亡”进食的时候。名为艾列欧格的魔神从不主动制造死亡，但却会在每一场盛宴上如约而至。就像死亡终会追上所有人。
“又见面了。我不知道是你。”
清秋耸耸肩，路过收手的摩拉克斯，径直往对于她来说食物充足的地方走：“如果不想看到我，就请麻烦控制控制死亡数量。”
摩拉克斯抬脚跟上，并拒绝背这口大锅：“这里是梦之魔神的领地，这些都是她的杰作。”
“...味道不明显，你杀掉她了？”清秋嗅了嗅，心情一下子变好不少，莫非她今天能吃顿好的？毕竟，将死或已死的魔神所产生的负面物要比人类的香好几倍。
摩拉克斯点头：“她的神体已经崩毁，化作万千幻梦的碎片迸散，变为虚无。”
“恭喜。”
怎么说也是除梧桐和冰皇外，另一个说得上话的存在。
清秋先是向这场战斗的胜利者道贺。她并不在意对方的观看。而后站在无数尸体汇成的血泊中缓缓抬起手，舒展开双臂，像站在聚光灯下般，在万千祈求祷告和咒骂声中开始夺取掉生命。
死亡是灰暗的，是冰冷的，是令人生畏的。所有的生命体都不吝用最恐怖的词藻，最怨恨的诅咒形容它。但“死亡”是艳丽美貌的，像一朵用心头血浇灌出的彼岸花。在众苍生大悲的呐喊下，大喜便显得尤为离经叛道。
身为被具象化的死亡，她从不是轻飘飘的抽象存在，而是与这片大地紧密相连。天理将她囚禁在固定的躯壳里，又将她的灵魂钉死在这个世上。
更何况，在“死亡”出现的地方，某些戏份倒是一如既往的准时准点上演。
进食期间有胆大的男子冲过来，怀里抱着已经冰凉的尸体愤怒地朝清秋吼叫着为什么。
就这样来到这里，就这样轻飘飘的取走了生命。为什么不能再给他们一些时间。明明他们...他们可能还有救，只要能等到救援，只要坚持下去，或许就会活下去。
血糊糊的手抓着清秋的衣摆，眼神里尽是怨恨，诅咒着，这里最该死的明明就是眼前的这个人，那些保护者，守护者无畏者最该活着，上天啊，为什么不让这个人去死呢？
同等的场景清秋不知道见过了多少回。
她发出嗤笑，指着对方怀里的尸体舔舔嘴唇。而后弯腰凑近胆敢向她发起不满的无知人类。猩红色的蛇瞳因为进食了一位魔神而变得更加妖艳灼目，此刻满是压迫感与杀意：“他活不了，他们也活不了。如果都能活，我也不会来到这里。小鬼，记住了。你现在还活着，就证明了我的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