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蒋翰是去年跟随范宁来鲲州的官员之一,和范宁同科进士,是大学士高颂的女婿,他去年已转为京官,被他岳父推荐参加了鲲州之行,今天已被正式任命为唐县知县,之前他是唐县县丞,而范宁暂任唐县知县。
蒋翰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回禀御史,卑职接到百姓投诉,有人在挖坑准备沤肥,所以卑职过来查看。”
范宁虽然已经是经略副使、知鲲州州事,但大家还是习惯叫他御史,他的监察御史并没有被摘掉,依旧保留着,叫他范御史也无可厚非。
范宁问道“你给大家讲过,不准沤肥吗?”
“卑职再三说过,也给每家发了居住册子,大家都知道不能沤肥。”
这时,挖坑的老者大声抗议道“我不是沤肥,我是挖个茅厕,没有茅厕,屎胀了往哪里拉?”
范宁对六百户移民的态度很明显,要爱护帮助他们,但不能无底线迁就,定下的规矩大家都必须遵守。
他缓缓走上前笑问道“请问老丈贵姓,哪里人?”
这名老者不认识范宁,他有点欺范宁年轻,便哼了一声道“我姓张,河北安阳人,我倒想知道,在自家的院中,为什么不能修茅厕?”
范宁指着周围的房子道“房子之间挨得很近,老丈要建茅厕,有没有考虑到周围邻居的感受?况且城内专门有拉粪车的人,每天早晚各一次,不收钱,免费替大家倾倒马桶,另外在街头还有公共茅厕,城内已经考虑得很周全了,为什么还要在自己家挖茅厕?”
“前面妓馆里也有茅厕,凭什么它们有,我就不能有?”
范宁依旧耐心解释道“规定只有官衙、酒楼、妓馆、茶馆之类的人员聚集场所才可以修建茅厕,除此之外一律不准私自修建,就连商铺也不例外,违令者不仅要拆除填平,还要重罚,主要是因为县城太小,到夏天会蚊蝇滋生,味道也不好闻,希望大家都能多考虑一下公众的利益,不能只想着自己方便。”
周围人纷纷指责老者自私,这时,一个年轻男子从屋里跑出来,像是老者的儿子,他拉着老者埋怨道“让你别挖你非要挖,现在连官府都惹来了,以后怎么办?”
老者也有点心虚,毕竟这不是大宋,而是海外一座孤岛,得罪官府想当流民都当不了,他不敢再和范宁顶嘴,只得小声嘟囔道“还是住在乡下好,住在城里约束太多,一点也不习惯!”
范宁微微笑道“我想蒋知县已经给大家说过了,现在只是暂时居住,等大家稳定下来,过几天就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朝廷承诺给每户两顷地,鲲州也会无偿赠送给每户一块宅地,住在城内是一亩,住在城外是两亩,大家可以自己选择,老丈嫌城内住得不习惯,也可以住到村庄去。”
知县蒋翰确实给众人讲过,只是很多人处于兴奋之中,没有注意到这个规定,众人顿时议论纷纷,有人问道“请问大官人,乡村在哪里?”
范宁向南面指了指,笑道“从县城向南约十里左右,有一座淡水湖泊,叫做南湖,南湖很大,至少有数百顷,我们分配给家的土地就在南湖北岸,村庄也会沿着湖泊分布,我们暂定五十户人家一座村子。”
“那边有路吗?”
“已经修了一条路,大家明后天可以去看看。”
众人议论成一片,范宁对蒋翰道“我看很多人都不清楚,你再给大家好好宣传一下吧!”
“卑职遵令!”
范宁又巡视一圈,见百姓们已经安顿下来,很多人家都开始烧火做饭了,他这才前往军营,刚才狄青派人来找他,希望他有空去一趟军营,他现在去军营正好可以蹭一顿午饭。
军营已经不在城内了,而是在北城外,就是从前修建的板墙式军营,已重新整顿一新,修建了上千座木屋,不再使用营帐,数百顶大帐都给了劳工营,冬天住营帐太寒冷,很难熬过去。
范宁来到军营,军营内正好在吃午饭,他找到狄青,也跟着蹭了一顿午饭。
吃罢午饭,狄青喝了口热茶,对他道“我打算出海巡视,去一趟耽州和流求府,然后再回京述职,这一走恐怕要明年才能回来,鲲州这边就交给你了。”
范宁点点头问道“狄帅走后,这里谁来统兵?”
“我就想问问你的意思,你觉得呢?”
狄青可不是出于礼貌而征求范宁的意见,范宁现在已被封为海外经略府副使,筹建鲸州军政事,实际已涉足军权,而且还是军队第二号人物,狄青必须要征求他的意见。
范宁想了想道“那就留许延吧!”
许延是狄青的老部下,为人正直,虽然林锐是副将,但自从杀了秦武后,林锐和狄青、范宁的关系便有了裂痕,他自己也不想在鲲州呆下去,几次要求调走,狄青也准备推荐他去京城任职,算是对他攻打耽州和灭长崎水军功绩的认可。
狄青笑了起来,“许延不错,范知事很有眼光。”
狄青又道“这次我打算带两千军队走,主要是流求府那边需要驻军,鲲州和鲸州留四千军队,应该够了吧!”
“足够了!”
这时,范宁又想起一事,连忙道“狄帅还记得我说过的流求小岛之事吗?”
狄青听范宁说起过,当年隋炀帝令羽骑尉朱宽出海寻访海外异俗时,曾发现日本国南部和流求大岛之间有一串小岛,面积颇广,虽然不能和流求大岛相比,但最大岛屿比耽罗岛还要大一倍,据说宋朝初年就有宋朝渔民在岛上居住。
狄青点点头笑道“你不提醒我也记得,这次我打算去看看,如果岛上条件好,我打算驻扎一营士兵,然后回京禀明天子,将它辟为我大宋在海外的第五个州。”
范宁欣然道“我也正有此意,以后招募福州渔民去岛上居住,再建设海港,它便可成为贸易中转之地。”
狄青沉思片刻又道“还有一件事我也想提醒你!”
“狄青请说!”
“今天我听到一些消息,说朝廷中有不少重臣反对在海外开疆,最大的理由就是劳民伤财,一年中朝廷几次给我们补给,耗费了大量物资,所以我建议我们尽量自给自足,少给朝廷增加负担。”
狄青这番话在范宁的意料之中,他也知道是谁在朝中扇风点火,赵宗实出任海外经略使一年,获得了重大的政治利益,可以说海外开疆已经成了赵宗实的政治基础。
张尧佐一派又岂能甘心,抹黑海外开疆,抽塌赵宗实的政治基石,大肆抨击海外开疆劳民伤财,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范宁冷冷道“不仅要自给自足,还要创造财富,我们已经积攒了六千余根琥珀木,我准备派船运回京城,算是对朝廷支持我们的一种回报,另外鲲州和鲸州都是火山岛,那么金矿和银矿都很多,下一步开矿采炼金银也在我的计划中,等我把一船船金锭银锭运回京城,看谁还说我们劳民伤财?”
狄青笑道“金银木头都是其次,关键是战马,蓄养战马才是我们夺取鲲州的真正目的,明天我要陪庞中官去视察北部马场,回来就启程南下了,以后鲲州诸多烦杂之事就要多多拜托你了。”
范宁默默点头,他忽然问道“狄帅去南方巡视,是天子的意思?”
狄青苦笑一声,“天子既然让我节制海外各州军事,我怎么能只呆在鲲州?流求府已经开发四年了,我还一次都没有去过,说不过去啊!”
范宁没有再多说什么,今年是至和元年,历史上,狄青再过三年就要去世了,也是因为被排挤而郁郁而亡,希望自己把狄青拉到海外任职,能最终改变这位北宋名将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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