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天子赵顼终于收到了范宁送来的完整报告,这份让人荡气回肠的报告,赵顼整整读了三遍,令他热血沸腾,他坐不住了,负手在御书房里来回踱步。
在鲸海,全歼辽军水师六千人,辽国水军全军覆灭,在渤海港,火烧辽国造船场,致使辽国三年内无法造大船,在觉华岛,全歼一万辽军,生俘六千余人,在辽阳府,火烧皇宫,收刮辽国国库,生俘权贵高官两百余人。
如此种种,战绩辉煌,若不是范宁在报告最后再三强调,宋军只是发挥了水军优势,在陆战骑兵对抗中,还是远不如对方,必须坚持持久战,不能改变原定计划等等,赵顼真的要忍不住下旨,要求宋军全面进攻幽州府。
这时,有宦官在门口禀报:“陛下,富相公和文相公到了!”
“请两位相公进来。”
赵顼按耐住内心的激动,又重新坐回自己位子。
片刻,富弼和文渊博快步走了进来,两人躬身施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两位相公免礼,赐座!”
“谢陛下!”
两人在旁边位子上坐下,赵顼问道:“太后怎么说?”
由于参知政事蔡襄去世,使知政堂又空缺一人,赵顼便提名王安石出任参知政事,但从三品以上的人事权是在太后手中,必须要曹太后批准才能生效。
富弼躬身道:“太后说可以批准王安石为参知政事,但她认为张方平个人意气稍重,大局观稍缺,所以她建议张方平改任保和殿大学士,由司马光出任参知政事。”
赵顼默而无语,他知道皇祖母不喜欢王安石,把极力反对变法的司马光引入知政堂,显然是要牵制王安石。
赵顼无奈,只得点点头道:“既然太后已经决定,那就这么决定吧!朕今天请两位相公过来,还有一件重要事情要商议。”
他把范宁的正式报告递给富弼和文彦博,“你们先看看,看完了我们再说。”
富弼看得很详细,看完了又递给文彦博,等文彦博看完,富弼才笑道:“看了简报,我一直很糊涂,他们是怎么来得及运走两万多匹马,现在我才明白,他们是把马匹先放在辽东半岛南面的岛上,然后再逐批运走,宋军控制了海面,确实占了很多优势。”
赵顼点点头道:“两万多匹虽然不错,但朕觉得最大的战利品是人,六千多辽兵和两百多名权贵大臣,我们该如何处置?”
“自然是用来交换!”
文彦博毫不犹豫道:“之前辽国骑兵入侵河北,掠走了一万多百姓,辽国必须将百姓还回来,我们才能放人。”
“富相公的意见呢?”赵顼又问富弼。
“微臣也是这个意思,但具体怎么换,微臣觉得还有待商榷。”
“这话怎么说?”赵顼有点不太明白。
“陛下,我们大宋百姓在辽人眼中有如猪狗,如果我们拿战俘和权贵大臣一起去换百姓,实在太便宜了辽国,微臣觉得两百三十名权贵大臣去交换一万多名百姓就足够了,六千战俘我们应该另外处置,不加入交换范围。”
文彦博也点点头,“陛下,富相公说得有道理。”
赵顼笑道:“那怎么处置六千余名战俘,想必富相公已经有想法了吧!”
富弼淡淡道:“这六千余名战俘几乎都是汉人士兵,在辽国也饱受歧视,微臣建议,优待他们,然后将他们全部释放回辽国,相信一定会在所有汉军中造成很大的影响,辽人待他们如猪狗,我们待他们如兄弟,以后抓住汉人战俘,都这样处理,这对我们将来夺回幽州后,稳定民心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高明!”
文渊博竖起大拇指赞道:“诸葛亮七擒孟获,以诚意感人,我们也七擒汉军,以兄弟恩情待之,夺取幽州后,汉民归心,富相公确实高瞻远瞩。”
赵顼深为赞同,“小范相公在辽阳府不杀汉民,也是为此考虑,大家英雄所见略同,这件事朕就交给知政堂去处理了,关于王安石和司马光二人入相,朕今天会下旨意。”
“陛下英明!”
这时,赵顼又想起一事道:“小范相公立下如此功绩,该如何奖赏他?”
富弼笑道:“他已快位极人臣,先留点余地,升官赐爵就暂时不用了,可以封赏他妻儿老母,另外,陛下需要犒赏三军,我看他报告上提出再要二十万张老羊皮给士兵,可以成全。”
赵顼负手走了两步,回头道:“朕想封他海外郡王,两位相公觉得如何?”
文彦博也道:“微臣也觉得对他的升官封爵可以暂缓,可以在物资上给一些奖励,比如赏他黄金彩帛,他必然也是赏赐给三军,这样可以提高他在军中的威望,另外给他家人封赏,也是好办法,他母亲可以封为国太夫人,正妻可封国夫人,追封他父亲等等,这比封他个人更好。”
“两位相公说得有道理,朕采纳了!”
..........
当天下午,赵顼连发几道旨意,升礼部侍郎王安石为吏部尚书、参知政事,张方平改任保和殿大学士,御史中丞司马光升为礼部尚书、参知政事。
赵顼又颁布旨意,犒劳河北三军以及水军,赏银百万两,彩帛五十万匹,征辽使范宁功勋卓着,赏黄金三万两,彩帛十万匹,赐丹书铁卷。
赵顼又随即派人去范宁府上,封范宁母亲为国太夫人,其正妻朱氏为国夫人,封其长子范景为上轻车都尉,次子和三子皆封上骑都尉,追封其父亲范铁舟为柱国,一家人极尽荣耀。
封赏的消息传到河北,三军欢呼万岁,范宁随即将自己的封赏作为将领和士兵的训练奖励,赢得满营称颂,河北各军以及渤海水军都迎来了一个欢腾的新年。
相比大宋的举国欢腾,辽国却是一片愁云惨淡,尤其东京被袭,皇宫被烧,国库被抢,皇亲国戚以及重臣被抓走,俨如锋利的匕首一刀又一刀插在辽帝完颜洪基的后背。
以至于完颜洪基刚刚回到上京,又不得不冒着大雪启程赶往东京,完颜洪基的皇宫已经被烧毁,他只得下榻在城外的军营内。
当完颜洪基站在被烧毁的皇宫断垣残壁前,那种扎心的疼痛和耻辱令他再也忍不住,怒斥萧惟信道:“作为主帅,你连最起码的兵法都不懂,居然把兵力全部带走,难道你就没有想到过,宋军会从海上过来?”
萧惟信满脸羞愧,跪下道:“微臣罪该万死,天降大雪,微臣以为沿海已结冰,不会有问题,才把军队带去锦州,是微臣考虑不周,所有责任都由微臣一人承担!”
其实真正的责任完颜洪基应该承担大半,萧惟信带着五万军队走了以后,完颜洪基才率军离开辽阳府北上,那时东京的主帅是他,而不是萧惟信,是他自己的疏忽了,现在却把责任全部推给了萧惟信。
完颜洪基心里也明白,他见萧惟信口口声声承担全部责任,把所有的责任都揽过去,他心中稍稍缓和一点。
完颜洪基重重哼了一声道:“回头朕再考虑怎么处置你,但现在朕要知道,这两个月我大辽屡遭打击,十分被动,到底是谁在勾结大宋,为宋军通风报信?”
萧惟信连忙道:“微臣今天上午接到燕山府转来的鹰信,是从京城送来,知道陛下正赶来东京,所以没有转送去上京。”
“鹰信在哪里?”完颜洪基立刻问道。
萧惟信连忙将一管鹰信呈上,完颜洪基展开看了一遍,眼中顿时喷射出怒火,原来是女真完颜部勾结大宋!
他咬牙切齿缓缓道:“若不将这帮蛮子斩杀殆尽,朕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