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只轻轻一捻,突然爆发的白光几乎要将整间楼阁照耀的如白昼一般。
那些光亮顺着窗棂和墙体之间的缝隙爬到了外面。
与其说他在自保更不如说这是一道最好的信号弹。
不过这些白光并没有突破扶水的天穹。
那些试图溢出扶水州地的白光,就像被一只从天而降的无形大手突然撵灭。
放眼望去,整个扶水已经变成了邪神的观察箱。
只要它不死,里面的人无法逃脱,外面的人也无法进来。
当然了,也有一种极其不可能的可能,那就是魔界的人能发现扶水的异常。
毕竟现在的邪神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邪神,归根到底,它不过是一种最为常见的魔物。
只不过,它足够聪明才躲过了诸多的耳目。
楼阁内一片狼藉。
燕云舟在看到食人花触手的口器内部长满了眼珠后,不假思索地做出了刚才的决定。
现在看来果然是对的。
那些眼珠害怕强光。
原本占据上风,势必要将燕云舟吞掉的食人花纷纷垂下了脑袋。
就连那些没有裂变的触手,也开始下意识的远离了他。
不过他知道这种手段只能救急,用得久了那些怪物也是会免疫的。
趁着触手们没有反应过来,他早已凌空一跃和不断逼退邪神的凝霜笛在半空中会合。
他猛地向下一斩。
凝霜笛的笛身瞬间迸发出了强大的灵力。
灵力化为千把利刃斩断了下面那些不断扭曲爬行的触手。
眼珠再一次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有些眼珠在疼痛的作用下瞳孔渐渐失焦,眼白的部分也逐渐扩大,直到白色的区域彻底覆盖了整个眼球。
疼到翻白眼?
啧,还不如刚才那副死样子了。
他的视线再次落到了包裹着苏荛身体的茧上,那些触手没有受到刚才打斗的影响,就像完全陷入到冬眠期一样,连一直瞪大的眼球都慢慢地合上了。
看起来和普通的触手没什么两样。
不过,茧的体积似乎比开始时变得更大了……
情况不妙。
燕云舟不敢再继续耽搁,他打算直面迎战邪神。
自始至终邪神就如旁观者一样,围观着楼阁内所发生的一切,
自从它露出真面目后,燕云舟还没有仔细看过它的真容,直视神需要代价,尽管它现在距离神还有一步之遥。
但是二者之间的差距也是难以横亘的。
如果说燕云舟现在的境界是化神中期,那么邪神已经达到了渡劫后期。
两人中间还隔着七个境界之差。
就好比一个刚刚落地的婴儿想要挑战拳王,甚至还妄想赢过拳王,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那么,他真的能赢吗?
邪神的脸被一颗巨大无比的眼珠占据了一半的面积,眼珠两端刚好从左耳起,再至右耳落。
但是和人类不同的是,它的瞳孔是污浊的长条形。
你无法分清它到底有没有在看着你。
但是你知道,只要它想看你,那么你便无处遁形。
例如现在,燕云舟因为直视了邪神,身体彷佛灌铅般的沉重,就连手边一只叫嚣的凝霜笛也渐渐熄灭了气焰。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凝视死亡一样,而死亡的回望,是对你死期将至的确凿。
巨大眼球的下方是一张蜿蜒裂开的嘴巴,燕云舟看不到那张嘴裂至的方向,但凭借着蜿蜒不断的裂口,他可以推断出那张嘴好像是从脑后延伸至面前的……
尖利如锯齿般错落的獠牙,使它无法彻底闭上自己的嘴巴。
一团团污浊带有恶臭的瘴气从獠牙的缝隙处不断被吐出。
糟糕……
一点也动不了……
燕云舟彷佛变成了一尊最为普通的石雕。
他是从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呢?
大概是他发现他无法控制眨眼的动作。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向邪神那张恶心无比的脸,甚至连瞳孔的方向都无法控制。
该死……
“燕二……”没想到最先发现燕云舟异常的,居然是那颗被苏荛斩断的脑袋,燕卓烨的头颅因为失去了脖颈的支撑而无法挪动,但为了更好的看到燕云舟,他只能试图用舌头顶住地板上的污秽物来调整自己的视线。
大概是因为畸变的缘故,他的舌头也如触手般异长且灵敏。
直到他歪着头颅直直地看向燕云舟,才停止了舔舐支撑的动作。
但可惜的是,燕云舟无法看向他。
燕卓烨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他开始向邪神发起了脾气,满嘴污秽的大骂道:“放开他,你这个恶心的家伙,如果不是我当初接受了你,让你吃掉那些祭品,你会有今天!”
终于,邪神在听到他不断的咒骂后,长满獠牙的嘴巴微微张开了一些。
它似乎听到了燕卓烨的声音。
但是一只大象会注意到一只蚂蚁的声响,这显然是极其恐怖的一件事。
燕卓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举动。
没想到,上一秒还在不断大骂的燕卓烨下一秒居然一瘪嘴,几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似的:“燕二……不,你不是燕二……”
他那张比哭还难看的脸与周遭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可是为什么呢……”
直到现在,他好像都不能接受燕云舟背叛自己的事实。
哪怕他知道自己是当年屠尽对方师门的仇人,他也依旧无法说服自己。
“燕二、我可以既往不咎……今日你闹出的种种,我都可以当做从未发生过……只要你继续做我的燕二……”
“哈、都装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不能继续装下去呢……”
“就算是、装的……应该也变成真的了吧……?”
燕卓烨极尽疯癫的祈求道。
如果燕云舟现在能够说话的话,他一定会毫不客气的大斥对方的虚伪和无耻。
原谅?
他要怎么原谅?怎么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可理喻。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觉得燕卓烨不可理喻。
但可惜的是,现在他不仅不能动弹,甚至连最基本的表露厌恶的权利都没有。
他痛恨自己此刻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