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高升,一人劝退。
李保国既喜又忧。
他向来觉得严师出高徒,李旦受点伤不算什么。
若是在往昔,他多少会有些苦闷,觉得难以接受李旦被祝氏剑堂除名。
但他现在心中安稳。
李旦下来了,但李鸿儒上去了。
太学。
这是长安城顶尖的学府,较之四门馆更难进入。
对平民而言,这几乎没什么可能。
用一步登天来形容李鸿儒不为过。
此前打定了让李旦跟着李鸿儒混的心思,李保国此时也算不慌不乱,心中有底。
他细细听着李鸿儒叙说其中的原因。
“吃肉,她退钱给我们是正好”李保国囔道。
家底已经掏空,祝青桐这点碎金来得很及时,甚至还缓解了李家捉襟见肘的经济情况。
客氏还去买了一些肉,用来充当晚餐。
不仅是李旦需要恢复身体,李鸿儒闭关多日,此时也需要做一定的补充。
见得李保国并没有拿棍子揍人,李旦一颗忐忑的心也放下来。
再怎么说,家里只要有一个成器的,大家的日子都会很好过。
有李鸿儒福星高照,他倒霉透顶就不算什么了。
四人心情各有不同,但也难得在正常时间聚堆一起吃晚餐。
不乏李保国的打气,李鸿儒穿插,又有客氏的柔声,李旦闷声的点头。
收拾着各种食物之时,众人听得屋外一阵敲门之声。
大晚上的还有客人,这情况较为少见。
李保国大声问了一句,随即便见那外面有声音传来。
“鄙人祝青山,小女性情过激,白日中多有得罪,我等特意上门来致歉!”
外面声音极为洪亮,隔着门窗听得清清楚楚。
“是我们馆长!”
李旦闷哼了一声。
祝青山,祝氏剑堂的馆长。
这也是长安城江湖势力极为出名的高手。
据一些不可靠流言,这位馆长不仅有武馆,也管控着一些地下势力。
民不与官斗,江湖人士不与朝廷结怨。
李鸿儒只是念头一转,随即便清楚了祝青山登门的心态。
这大抵是看在王福畴的面子上了。
祝氏剑堂背后支撑是祝德麟,那位大佬大概是要登门去拜访王福畴,甚至还携上了祝青山。
除了祝展鹏被通缉和缉拿,一切的事情会以祝德麟的拜访告终。
这会避免双方在朝堂上交恶,也能杜绝祝家的各种麻烦。
事情至此也会结束。
李家并不会放在祝德麟眼中,祝青山也并无忌惮。
当上头将一切事情定性下来,下面人有小心思也没用。
但祝青桐进行了第二次逆向助攻,为了祝展鹏的私怨,直接将李旦在祝氏剑堂除名了。
刚刚谈和言好,转眼就在背后甩手捅刀子。
祝青山觉得自己简直日了狗。
从王府奔回祝氏剑堂,听得这个消息,他又马不停蹄奔到了李家。
这才有了这趟拜访。
祝青山没资格随时去拜访王福畴,但他能来李家。
只要让李家满意,这件事情就能由小化无,而不是由小化大。
一阵门栓的响动,布店门开。
众人也见得了屋外的祝青山。
这是一个相貌颇为朗逸的中年男子,举手投足之间挥洒着自然和从容。
在祝青山旁边,则是衣衫有点凌乱的祝青桐。
这大抵是被揍了一顿,祝青桐的脸蛋还有点红肿。
像祝青山这样的高手揍人,水准和力度与李保国显然有着区别。
看着各家教育方式相当接近,李鸿儒顿时大感平衡。
“李老板,李夫人,两位公子!”
祝青山双手抱拳,态度极为客气。
这让李保国亦是回礼。
“祝馆长里面请!”
“那我就叨扰了!”
祝青山脚步稍抬,顺着李保国的手势入了布店。
他稍看了李鸿儒和李旦,又四下扫了一眼布店的布置。
这是一间很平常的布店。
在长安城,这样谋生的开店者有着数万人。
一切不足为奇。
但布店也因为人而变得特殊。
李鸿儒绑上了王福畴这条大腿。
对祝家而言,王福畴是一条足够粗的大腿。
王福畴在任期间,掌控着四门馆的管理权。
这是诸多中层官员见面都要赔笑的人,关系网极广。
不说恶心到王福畴,引发一些人的疏远。
如祝青桐可以借故将李旦在祝氏剑堂除名,王福畴也能找茬,将祝家的子嗣在四门馆除名。
将李旦除名是一种得不偿失的行为。
若他早知一步,便要收李旦做内门弟子,让高阶武师悉心辅导。
“李老板这儿真是福地!”
祝青山睁着眼睛瞎感叹了一句。
祝德麟年老,而他们亦属于第三代,加上父辈的分家,慢慢衍化成旁系,依靠极为有限。
入得门内,他此时放了心,只觉一切都有着弥补的机会。
能得罪的人可以得罪,不能得罪的人打死也不能得罪,最次也不能明张目胆的得罪。
祝展鹏逃命时还特意做了说明便是如此。
祝青桐还是过于年轻气盛了一些,诸多事情考虑不周。
小的闹腾,大人收尾,祝家也避免不了。
他连连说了数句,这才提及此行来的目的。
“我哥再去祝氏剑堂修行,只怕是会被人打死吧!”
祝青山刚刚委婉提及李旦能回祝氏剑堂修行,便被李鸿儒提了一句。
这让他有些尴尬。
师傅向来是偏爱有天资有后台的弟子,他也不例外。
李旦脑袋愚笨,家里没钱没实力,这就是边缘的小透明。
他平日里哪里记得这种弟子。
李旦的修行自然是跟随大流,随着武馆教练做做运动和械斗。
若不是李旦前几天旧伤爆发,差点被人打死,他还真是不记得这种学徒。
李鸿儒旧事重提虽说有调侃之意,但这也是祝青山不得不注意的问题。
除了修行的风险,祝青桐还特别除名了李旦。
若是李旦回武馆,必然又有一些新情况。
武馆中不乏祝青桐的追求者,人心难测,即便收入到内门弟子,祝青山也不敢保证是否会导致一些过激行为。
只需要交流切磋时重上几分,李旦便是得不偿失,甚至很可能遭遇数天前的状况。
若他手把手教……
祝青山看了看李旦。
他感觉自己很可能会生不如死。
碰到有天资的弟子,师傅自然是开心,教什么会什么。
碰到愚笨的弟子,师傅一般都很憋气,部分人甚至还会怄气过多英年早逝。
李旦显然是一块顽石。
他祝青山教不动这样的弟子。
“我有一个好友,外号霸天刀李无忌,他们在长安城办了一间‘河东武馆’,出过数位高手,贵公子不如去那儿看看,有我推荐……”
“我见过他们武馆的大师兄!”
李鸿儒闷闷的道了一句。
尉迟宝琳的跟班里就有个河东武馆的,还是河东武馆的大师兄。
只是想想,李鸿儒也清楚了河东武馆的教学质量。
“大师兄?”祝青山疑道。
“好像是叫卓步凡,一天天的喜欢瞎捣鼓凑热闹。”
李鸿儒差点没将跟屁虫一词吐出来。
有这么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他对河东武馆就有些成见了。
“卓师兄武艺高强,为人很热心的,你这人……”
祝青桐显然又不乐意了。
她肿着脸插一句嘴时,被祝青山扫上一眼,又闷闷的憋了回去。
阶层不同,同样的事情看到后便有不同的感观。
眼前的年轻人显然是见识到了一些什么。
这大抵是卓步凡绑上了哪条大腿,天天跟着瞎闹腾指哪打哪,希望争取有个好印象,也方便以后借助一些力量。
在一些人眼中很正常的事情,在李鸿儒眼中便显得不务正业起来,连带河东武馆也是印象遭殃。
祝青山心下清楚,也不再推荐河东武馆。
但他连连又说了两个武馆,也被李鸿儒点破。
这就有点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