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广阔的地下岩洞内回荡着声声激扬的狂笑声，这声音苍老粗粝，却轻易能感受到声音主人的兴奋。
矿洞内分两拨人互相对立站着，一旁的岩浆流不断地冒着气泡，噗呲声此消彼长，洞内除了老者的狂笑声，众人脸上皆是震惊与错愕之色。
在路无朽被清风道长逼得现身的时候，只要一看到他的脸，众人便知道，他是莲姬与路声阳的那个第一个孩子。
路无朽除了那双眼睛，脸上的其它部位都与路声阳的一模一样，只不过皮肤更加白皙，也更加精致些。当然了，在场的人都见过路连期，现在的路无朽，简直就是长大版的路连期。
自现身起，路无朽脸上倒是没有多少惊慌，他的视线停留在莲姬和路声阳身上许久，面上倒是没有露出多少情绪。
“是你？”莲姬先是错愕了一会儿，她也打量了对面的路无朽许久，看他还是那股沉默的模样，这让她不禁想起矿洞底下的那段日子来。
——
初为人母，在路无朽还没有学会走路说话的那段时间里，她也曾真心照顾过他，可等孩子渐渐长大后，在暗无天日的生活中，她的那点母爱也被消磨没了。
她自小在矿洞下长大，她也有年幼无知的时候，她也见过不少孩童，每个人生来都是懵懂的，就像一张白纸，纸上要刻画些什么，都由后天的生活环境、个人的机遇、性格等等来拼凑。
在那样的矿洞之下，大部分白纸一开始都是有色彩的，只不过在漫无天日中慢慢被消磨，被染黑。而路无朽不是这样的，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色彩，他那双平静无波的黑眸，不像一个小孩应该有的，那双眼睛似乎能从人的表面窥探到人肮脏的内心。、
这让莲姬感到恐怖，在无数个无望的黑夜中，她都动过掐死路无朽的念头，这个想法疯狂地折磨着她。记得在某个冬夜，她付出了行动，她明明记得他彻底没有了气息。
她把人偷偷地丢在了无人在意的角落中，她也为她哭过，可等到白天醒来，她又见他活了过来，他静静地站在自己的不远处，他的眼睛没有任何波动，像以前一样，她没有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任何的恨或爱。
若不是路无朽脖子上的掐痕还是那么明显，莲姬会以为，那场谋杀只是她的一个噩梦。之后提心吊胆地过了一段日子，没有等来报复，莲姬的心才慢慢安定了下来。
自那起莲姬就知道，她和这个孩子永远都不可能好好相处了。既然杀不死，她能做的就是为难他，可任她如何做，那孩子就像一只恶鬼般，怎么都赶不走。
在出了矿洞的那一天，她看到了他最像人类的时候，他哭着说“母亲，不要杀我”。那个时候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来着？
哦，那时候她知道自己终于从矿洞底下逃出来了，也终于摆脱了这个怪物，她的内心是狂喜的，那是她自出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见面的时候了，却不想，这一次见面会这么突然。
十年了，莲姬想，路无朽在人类正常世界中生活了十年，应该学会了不少东西，至少应该不会像矿洞下一样了。
可是，路无朽看向路声阳的眼神中只有好奇，而看向她的眼神中，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爱，没有恨，甚至，没有看到一丝丝……思念。
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一个冰冷的怪物啊！
——
“你怎么在这，来这做什么，是来杀我的吗？”莲姬心慌质问，她自然发现了，路无朽现在是一个修士。
莲姬想，以前路无朽没有对自己做什么，是因为那个时候他的能力不够，所以隐忍。但现在不同，离别十年，路无朽现在是一个修士，现在又出现在了这里，一定是来报仇的吧！
莲姬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的路无朽，心中除了慌乱与害怕，还有一丝诡异的期待，期待从那孩子的眼中看到对自己恨意，这样是一个人至少应该有的反应。
可惜，路无朽还是让她失望了，他摇了摇头，淡淡道：“不是，只是偶遇。”
“哈哈哈哈哈，偶遇？秘境这么大，这片热土寸草不生，除了我们，还会有谁会来？”接话的是清风，他狂笑着，脸上的嘲讽与笑意掩都掩不住：“年轻人，撒谎也要选个好一点的理由。”
莲姬知道，她也相信了，路无朽没有撒谎。但是那样又如何呢？没有人会在乎，他今天就要死在这了。
“道长，既然这孩子都自己送上门了，您就用他祭剑吧！”说话的是路声阳，他的语气还是和之前一样谄媚，看路无朽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路声阳，这可也是你的孩子，你不心疼？”清风不禁挑了挑眉，就算他自认阴狠无情，可在路声阳面前，他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当然了，清风这么问也有试探路声阳的意思，如果途中路声阳胆敢露出一丝一毫地犹豫和对他的恨意，他会在得到嗜炎剑之后，毫不犹豫地下手杀了路声阳。
“道长，这孩子我可才第一次见面，以前就当他死了，现在他又出现，能为了您而死，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路声阳弯着腰满脸虔诚地望着清风道长，那副谄媚作态生生折了他那副还算俊美的皮囊。
路声阳自然看到了清风道长眼中不加掩饰的鄙夷之色，他面不改色地继续低声下气，道：“清风道长，既然有了祭剑的人选，那路连期那孩子……”
“哼，你还不算泯灭人性。”清风冷哼了一声，如果路声阳没有说这一句，得到嗜炎剑后，清风也决定把人杀了，毕竟一个连养了八年的孩子都不在乎的人，他也不敢收在手下做事。
“去，把那孩子放了。”
清风吩咐了一声，场内黑袍人便少了两位，其中就有一位是筑基，二人转身便进了一个只容得下一人通过的黑道而去，显然这便是之前他们所说的那个可以看到嗜炎剑的通道。
“多谢道长，多谢道长！”路声阳拉着莲姬便向清风道长跪下，又转头看了一眼路无朽，道：“那么这个孩子，道长您自行处置。”
那语气，就像路无朽是没有思想的死物，随他这个“生产者”处置。
清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向酒老头投去一个眼神。
酒老头会意，下一刻便向路无朽所在方向攻击而去，路无朽自是轻巧躲过，岩洞内如果用来打架还是太过狭窄了，二人的打斗波及洞壁上的石块，石块纷纷掉落而下，砸在了地上，或是落进了岩浆河之中。
酒老头的年纪虽然比路无朽大上很多，两人同是筑基修为，可路无朽是杀出来的筑基，还是剑修，百招过后，酒老头很快露出疲态。
终于，在路无朽一个大招过后，酒老头被路无朽一脚踢自岩浆河边，险险地就要掉了下去。
“竖子，看招！”
清风终于是看不下去，一甩广袖便加入战局之中。二对一，有了清风的加入，路无朽很快被逼得节节败退，脸上身上多处了不少伤痕。
清风见状便收了势，显然不想重伤于路无朽。他把微微颤抖的手藏回宽大的衣袍之中，经过一番打斗，他能感觉到路无朽对剑之一道的天赋，若是平时见了，他会感慨一句天才，但现在，他也只是可惜罢了。
现在，换路无朽被逼至岩浆河岸边，清风立于他的对面，端的是一副风轻云淡，他开口道：“想来你也知道我的目的，还是乖乖配合吧，免得受下一顿磋磨。”
路无朽擦了擦嘴角的血，脸上还是没有多少情绪，他的脸因刚才的打斗而微微发红，发丝变得更加凌乱。
突的，路无朽站直了身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清风见状，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还不等他多作猜测，就见路无朽轻轻抬起脚步微微向后走了一步。
“你做什么！”清风手作挽留状，着急上前走了一小步，触及路无朽的眼神，不敢再上前。
路无朽的身后，是岩浆河，以路无朽现在的肉身，一落入河中便会立马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