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周懿望着远方湖泊上的桥梁微微出神,无人能够看透她的心情,人的心本就难以摆在完全公允的位置,就好像姜遇孑明明是她的亲生父亲,可对姜遇孑动手的人却是陪她长大的沈召卿。
她没法因为一层血缘关系而去彻底的仇恨袒护了她近二十年的沈召卿,或许她这种想法着实是大逆不道,谁都要苛责她一句冷血无情不辨是非,人心本就是如此,她深刻的明白对于自己更重要的是什么。
恨?
太虚妄了。
久久。
直到门口传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沈周懿才醒神。
闻鸢推门进来,她今天穿了条湖蓝色的伴娘服,长年健身,她的线条要更野性美,恰到好处的肌肉,撑出性感与自信的美,她手中拿着一碟甜品,“今天怕是要折腾许久,你先垫垫肚子。”
沈周懿勾唇,接过来那瓷碟:“听说今天你弟弟也要过来?”
闻鸢点点头,“他刚刚拍完一部戏,本就是爱豆转演员的,有点儿唱跳本事,过来热热场子也不错。”
免费的大明星不用白不用。
沈周懿轻笑,“底下人很多吗?”
“不少,各方亲友不在少数,还有一些交好的世家,都等着见见你这个裴家媳妇儿,怎么样?紧张吗?”
人到了一部分,但是媒体相关完全隔绝,没有任何一家媒体知道今天是裴家太子爷大婚,瞒的密不透风的。
沈周懿挑挑眉,意态轻松:“有什么好紧张的,就当一个音乐派对,挺好玩儿的。”
闻鸢上下打量她,给出评价:“你知道你像什么吗?像是已经结了八次婚的老油条,稳如泰山。”
沈周懿顺杆儿道:“混迹江湖久了,脸皮厚了无可厚非。”
闻鸢都笑了声:“你也会贫嘴了。”
沈周懿转头看外面:“裴谨行呢?”
闻鸢耸耸肩:“下面一堆世家长辈堵着呢,人优秀了就这点不好,大场面躲不掉,这个阿谀,那个攀比,他像是被框起来的国宝,谁都想摸两把,凑个热闹揩个油水。”
沈周懿:“……”
这姐一如既往的冷幽默。
已经十一点过一刻钟,这个点外面轻快的音乐回荡着,湖泊波光粼粼,像是撒了一层细闪的碎钻,铺了宽阔流转的银河,绿草如茵,白鸽展翅而飞,神圣又欢快。
楼下。
裴谨行难得的耐心十足,一身妥帖的黑色西服,完美的勾勒那板正颀长的身姿,人群里格外醒目,硬是高出一截,肤白唇红,一身恣意慵淡,低垂的含情眼笑意淡淡,比那柔和荡漾的湖水更为潋滟,令人过眼难忘的惊艳。
迎接宾客到场。
他看了看时间,距离婚礼开始还有半小时。
视线频频落在上方窗口。
沈周懿穿婚纱的样子,他还没有见过。
这两天一直忙碌,又为了婚礼开始的神秘与惊喜,便没有给他看,若不是今天是婚礼,他早就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直奔她面前。
但他已经放肆了这二十多年,仅有的几分规矩,想留给她。
忍忍吧。
他想,十二点正点,他会不顾一切的亲吻他的新娘,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与艳羡之下,他要给足了她排面。
梁拂灯侧头看自己儿子。
忍不住感慨:“我倒是没想到,这辈子还有人能让你踏实安分下来,人总是各有各命,什么时候都不能断言结局。”
裴谨行不否认,反而对她说:“周周早上没吃东西,您去给她弄点垫垫肚子,我现在不能上去。”
梁拂灯顿时笑起来:“混小子,倒是心疼自己老婆,放心吧,闻鸢已经拿上去了,一会儿就开场了,宾客们差不多落座了,你去再确定确定那些设备,里面打光之类的,万无一失的好。”
这处教堂不算很大,完全的欧式建筑,窗小光微,里面重新设计了场地,灯与花束摆件都是需要关门窗进行的,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裴谨行看了看腕表,应了声,迈着长腿便进了礼堂。
司仪已经准备就绪。
下方坐着谢宿白和陈聿臣他们。
他直奔操控台检查最后一遍。
各项设备都没什么问题。
陈聿臣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你紧张什么,这些小事儿还需要你来确认啊?”
裴谨行淡淡了起眼皮睨他一眼:“哪儿看出我紧张了?”
陈聿臣啧啧两声,嘲笑的毫不留情:“你知不知道你这已经是来来回回检查的第六遍了?昏了头了吧,欸我说裴谨少爷,您也有这时候呢?”
他们都已经在旁边目睹这天仙畜绕了八百回了。
就门口那石墩子都快被他盘包浆了。
石墩子做错了什么?
裴谨行瞥向他,嗓音冷淡:“有本事你也结一个?”
陈聿臣:“……”笑容凝固。
怎么还魔法攻击呢?
他自知怼不过,默默又看向那边的谢宿白:“弟大了,一点儿不尊重哥哥,就该吃吃婚姻的苦,让弟妹好好收拾收拾。”
裴谨行:“酸言酸语。”
谢宿白:“没得结更苦。”
陈聿臣:“……”
畜生,真畜生。
时间接近。
裴谨行又看了下腕表,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领。
他该迎接他的新娘了。
各方落座。
教堂里的灯逐一亮起来。
在前方的位置上,谢宿白身旁留了一个空位,贴着宋戎颜的名字。
而另一侧,同样有一个空着的座位,没有任何的标注。
但无人去落座。
裴谨行视线落在那处片刻。
沈周懿亲人不多,他希望她能够没有遗憾,如果……
空旷的音乐声四起。
他收敛了情绪,刚想抬头。
却在那刹那之间,教堂里陷入了一片黑暗,灯光骤灭,与此同时,宾客们惊呼声渐起,纷纷询问什么情况。
裴谨行眉心一骤。
他明明检查了各个设备,没有任何问题。
怎么突然停电了?
与此同时门外有诡异的动静,听不出是什么。
有飞机螺旋桨的声音,闷在耳膜里。
刹那间。
裴谨行脑海里闪过了什么,他神情骤冷,抬腿就跑向门口猛的去踹门,但被落了锁,怎么都打不开。
对于裴谨行突然的行为,宾客被吓了一跳。
嘈杂的声音更乱哄哄。
裴谨行顾不得其他,怒喝:“把门打开!闻鸢!去找周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