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葬完了南湖画院的女才子,这才有时间往别处看。
冷不丁看到旁边那个遮阳棚。
那个遮阳棚,是当时为了给黑白无常二位鬼差遮阳所建。
这一晃也过去有半个月了。
楚河暗道:“真是辛苦两位鬼差大人了,为了不拿我到阴司伏法,竟然自己喝了整坛的猩猩酒一滴醉。一连数日不醒,如此不去阎罗殿里点卯,若是被阴司那边怪罪下来,结果也不好收拾。”
楚河心中自然担忧,但是他没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
他想看看二位鬼差大人的状态,心知:“看了又怎么样,还不是空添烦恼。”
于是向着那遮阳棚内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这次他故意走小路,来到曾经住过的林间小屋,想再取一些能用的家什。
到了近前,惊得一呆。
也不知何时,那小木屋已经被人拆除,木料也被运走,只留下一些苫盖用的蒲草。
楚河愣了一会。
想不出来是谁干的这事。
反正他也不住这里,便转身回了城中,先到了值夜司所在的茶馆。
茶馆里面孟婆婆正唱曲,有稀稀拉拉的十几个看客。
楚河不是正经喝茶的,也不是听戏的。
不敢抢人家主顾们的位置,只坐在最边上的一个座位。
今日孟婆婆唱的是荆钗记。
讲的是一个叫玉莲的女子,拒绝了富商的求婚,而是嫁给了一个穷小子,穷到什么程度,没有三金一银,也没有万紫千红一片绿,只能用一根荆钗做聘礼。
但是玉莲眼光不错,投资对了,这穷小子可不一般,勤学努力,没过多久就考上了状元。
当朝的宰相想把女儿嫁给他,但他心中还有玉莲,不肯接受,于是宰相故意把他派到偏远的地方去任职。
他到任后给玉莲写了一封家信,谁知道又被那富商截胡,把家信改成了休书一封。
这边富商哄骗玉莲,那边玉莲的后母也逼迫他嫁给富商。
玉莲无奈,只得跳河自尽……
戏唱到了一半,孟婆婆忽然道:“要知玉莲后事如何,请各位先喝了我的茶水再听。”
说罢,端着茶碗、茶壶来到众人面前,叫一声:“大爷,您喝茶。”
然后往那茶碗里倒了一碗茶。那位看客,便往她的茶盘里扔了两个铜子儿。
孟婆婆就又端着茶盘儿到下位客人那。
楚河坐在那儿,等着处置班头出来,百无聊赖,也就听了会戏。他不是戏迷,但是今天这一段儿竟然听进去了,他也想听听这玉莲的后事如何?
等孟婆婆端着茶碗儿过来。
楚河明白了:“原来这是到了要钱的环节了。说白了,就是前面让你听免费的,中间丢出这么个悬念,然后你想听到结果那得交点茶水费。不过,赏钱多少全凭自愿。”
“这事儿花点小钱而已,影响不了大局,得支持。”
楚河从怀里摸索了一阵。
没有一个铜子,只有一小锭银子,还舍不得给。
“得了,那我这个枣糕顶吧。”
“这一块枣糕也得个七八文钱,孟婆婆也不亏。”
楚河这面不能往下听了,再听今天的晚饭都没有了。
他绕过了戏台后的屏风,来到了值夜司的门口,轻轻的敲门,正好处置班头出来。
楚河跟他一说:“今天的收尸还算顺利。”
处置班头也没打马虎眼,直接给他写了一个纸条。
楚河拿着纸条,到值夜司的后勤处,领了两包小米和八尺灰麻布,这就打算往家走。
一边走,就感觉耳旁有风,左右看看,树枝不动,也没有风啊。
心里寻思:“难道是我感冒了?总觉得有人在耳朵边吹气儿,凉嗖嗖的呢。”
他是是个皮实人,也没想那么多。拎着小米和麻布,来到了家中,先绕着围墙转了一圈,发现四周无人跟踪。这才打开锁,推开门,进了院儿。
刚推开门,收养的小黄狗就汪汪的叫起来。
“嘿,你这个小畜生,连主人都不认识了吗?”
这小黄狗,本来是赖歪歪、病恹恹、懒洋洋的一只小狗,没想到今日偏叫得凶。
呵斥不行,安慰它也不成。
楚河暗道:“给陶知县收尸,得了训兽术,难道是假的?连小狗都训不得。”
“哎,不对,这狗叫声,怎么与平时不同,不紧也不慢,颇有节奏。”
楚河猛然想起来一句古话:“紧咬人,慢咬神,不紧不慢咬鬼魂。”
“难道说我身边有鬼?”
再想起来方才耳边生风,如同有人吹气。
楚河立刻明白了:“这是从外面带回来不明之物了。”
楚河想了想:“现在和以往不一样。现在是在自己家中,有小玉和汉界在,不能一跑了之,只有正面的面对,才能解决问题。”
于是从怀里,掏出来那一瓶冤鬼泪,取了一滴,滴在自己的眼睛上,这一下,顿时看到了周围的场景。
“嚯。”
今天这两位,不是一般鬼物,有威严,有气势,穿着官服,又是鬼差大人。
但可比黑白无常威风多了。
为首这一位,穿紫袍金带,面沉似水,非常严肃,手中揽着一面阴沉沉的铜镜,一看就是一位了不起的官儿。
旁边这位更吓人。
赤着遒劲的上身,头生双角,红发獠牙,大手大脚青筋显露,腰里挂着铜铃,一丈二的身高,让人望而生畏。
他手里倒拎着二位,正是那两位好心眼的鬼差黑白无常。
此时,两位鬼差瘫软的身体,像面条一样垂在地上,仿佛那酒意没有消退,还在睡梦之中。
“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找上门来了,那便开诚布公。”
楚河便道:“二位,可是那阴曹地府的鬼差?”
那为首的官员打扮的鬼差,冷冷说道:“吾乃地府罚恶司通判,我身旁这位乃是地府十大阴帅之一,鬼王。今日我二人就要抓你这恶人回地府。”
“哦,原来是二位大人,小人不知二位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只是二位口口声声说我是恶人,小人不知恶在哪里?请二位大人明示,小人自随你们去地府便是。”
这时,那鬼王怒道:“大胆!吾乃阴间鬼差,行事岂容你这刁民质疑?”
说罢,抛下黑白无常,张开那尖利指甲的巨手,来抓楚河。
就在此时,屋里面门一开,小玉开门出来。
“相公,你在和谁说话?为什么不进屋在外面自言自语?”
楚河刚想催她回屋,但为时已晚。
那罚恶司通判看到小玉一愣。
“魂体不匹,你是什么人?”
楚河心道:“不好,要露馅,小玉是玉雕之身,不是本身,让他发现岂不麻烦!”
他赶紧上前护住小玉。
那鬼王把铜铃般的大眼一瞪,伸出的大手,如同簸箕,穿过楚河身体,直扑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