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悦见是白芍，笑着起身，说：
“汪伯娘，母亲回来了，让白芍带您去主院。”
看着小姑娘笑吟吟的样子，罗氏只觉有劲儿没处使、有火没处撒。准备质问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只能别闷着站起身，问：
“你不去吗？”
“不了。”李悦恬淡摇头，依旧一脸浅笑，“明天是小年，要忙的事情很多，就不过去陪伯娘跟我娘了。”
“哟，现在已经帮你娘掌家了？”
“倒也不算，就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白芍，带汪伯娘去找母亲。”
“是，大小姐。”
白芍应声，比出“请”的手势，罗氏再想说话不得机会，只能跟着出去。
从会客堂到主院，需要穿过两个月亮门，还有走三五分钟、才能到。虽然不是第一次过来，可这次过来，心里的酸楚明显比上次要浓。
同为举人，看看人家住的大宅子，再看他们住的小院子，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尤其年前腾飞书院休息，三个孩子全都回家，简直挤得不像话。再想年后需要支出的那笔束修，真是心肝脾胃、没有不疼的地儿。
刚进屋就听到程雪在吩咐李忠，只几句，她就心生愠火。
又送东西！又给灾民送东西！钱多烧的吗？
前阵子树山镇遭灾，县里所有举人、秀才都掏钱募捐。即便她再舍不得，也要随大流捐出五两。
这才过去多久，咋又要送？烦死了。
“……差不多就这些，快去准备吧。”程雪说完，冲罗氏招招手，“来很久了吧，今儿道观那边有些碎活收尾，要不都不用过去。刚才吃午饭没？”
“吃了。”罗氏颔首回答。
程雪见她走到自己对面坐下，便给自己乘碗汤，小口喝着。
如果没看走眼，罗氏应该是胖了，端午那会儿见的时候没现在圆，算算也就半年时间，丰腴一点好，富态。不过以她现在的状态，应该不会只丰腴这一点。搞不好继续这样吃下去，相减就难了。
看情况罗氏属于大骨架、易胖型，而她这副身体因为生产伤了根基，想要胖并不容易。
“再吃点不？鲫鱼豆腐汤，很鲜的。”
“不了。”罗氏摇头，“刚才听嫂子的意思要给灾民捐东西，那我也出点力吧。”
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加吧加吧，得有十两。
李忠没动，看眼程雪见其颔首，这才上前接过银钱。
“汪夫人果然是汪老爷的贤内助，大仁大义，小人一定帮汪夫人把话带到。”
罗氏听着他恭维的话语，心头滴血，但还是强撑自己道：
“应该的，我也是向嫂子学习。”
程雪之所以让李忠给灾民送东西，是因为得了嘉奖理应有所表示，不然不好看。可罗氏给钱真出乎她意料，不过结果算好的，没有袖手旁观。
多十两银子能多买不少东西，也能让灾民多吃两顿饱饭。
等李忠出去，程雪咽下口中的米饭，说：
“弟妹别谦虚，换作是我，可想不到这层。”
“哪有，我刚才都听到了，嫂子让李忠给灾民那边送些肉、鱼，这等大仁大义，我理应学习。”
程雪解释的话到嘴边，想想又咽回去了。如果被她知道自己是因为得了三百两的嘉奖才送东西，只怕又会生闷气了。
一大碗米饭下肚，程雪意犹未尽，又给自己添了半碗。
罗氏见状，惊讶道：
“嫂子的饭量这么大吗？”
啊？
程雪一怔，低头看着手里的碗，笑着点点头，继续干饭。
罗氏见她夹块五花三层的红烧肉、配大米饭吃，瞬间就控制不住的咽下口水。自打家里雇个婆子，她就什么活儿都不做，比之前轻松很多。可一轻松，随之而来的就是长胖。
虽然凉燕对女子身材没有什么要求，可腰粗、胯大，穿上衣服咋能好看，更何况汪森现在是举人，罗氏对自己要求很高。
果然人比人得死，她一口不敢吃，再看人家毫无畏惧，大口吃肉。
程雪并不知她内心的翻腾，半碗米饭吃光后，满足的打个饱嗝，道:
“我饭量这都算小的，以前每逢春耕、秋收，吃的比这要多的多。”
“啊，是嘛。”罗氏悻悻应声，兴致缺缺。
程雪见状转移话题，跟她聊些家里日常的琐事，关于孩子的话题，程雪刻意避免，即便她想要提及，也都被不软不硬的搪塞过去。
就这样过了一炷香，罗氏憋闷的眼看就要受不了，程雪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三个红丝绒荷包，装了几粒因银豆子，塞给罗氏。
“嫂子，这……”
“不是给你的、是给孩子们的，年后初六我们就要上京，汪森打算啥时候？”
罗氏见状不再推辞，直接收下道：
“孩子他爹咋可能来年科考，又没跟着庞老念书、下江南，还是在家好好学学，等一次再说。”
程雪听着怨怼的语气并不接招，只是“啊”了一声颔首，说：
“也行，来年会试高手如林，汪森躲过去也可以。不说旁的，周飞、肖清霖，这都是强有力的对手。”
罗氏本想借题发挥，没想到她把周飞、肖清霖全都推出来，这还让她怎么借题、怎么发挥。
果然这个女人数泥鳅的，滑不溜丢。
玉娘从前面匆匆过来，屈膝行礼、告知杜家、汪森都准备回去。罗氏自然不能再留，起身准备离开。
“嫂子，年后到县里站一下、去家里坐坐。”
“好，一定。”
罗氏见她要送自己，趁机又道：
“我知嫂子跟哥舍不得糖糖，我们也舍不得委屈糖糖……”
见她又要提及，程雪出声打断：
“弟妹啊，关于糖糖的亲事，我还是那句话，得留她几年。而且我跟他爹商量过，四个孩子的亲事都避熟人，不然容易结仇。”
以前说“多留几年”，聪明人一听就会知难而退。可罗氏明显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她索性就把话彻底挑明。别说汪森家，就是连氏娘家那边，她都不考虑。还有杜家。
罗氏见她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呵呵……”轻笑两声，大踏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