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穷,生产队办公室是全村唯一的砖瓦房。
青砖表面抹着一层薄到几乎看不见的白灰。
看着很是简陋。
就这已经是村里人眼中少见的气派房子了。
办公室不算大,门更是小的只能容纳一个人。
屋顶能看见一根根粗重的木头做房梁。
里面的墙上贴着各种各样的宣传画、宣传语和伟人像。
地面也是少见的平整。
办公室有两张桌子,一个木柜子,还有几把椅子,再就是些杂物。
林福到的时候,李建材等人刚到。
“大队长来了!”
“大队长来的刚刚好,我刚把热水带过来,快把你的杯子拿出来,我给你倒杯新鲜的。”李建材拿着热水瓶,朝林福走来。
他手里的热水瓶很旧,上面有一道道划痕,看着像是淘汰品。
然而,就这么个东西,还是他们几个村干部凑钱买的二手货。
林福拿出自己的破旧搪瓷缸,开口就切入了正题。
“……你们昨天不是问我,我家老二后院的猪为啥长的那么好吗?我说喂的勤……”
说完后,他停了一瞬。
“那不然呢?林二喂了仙水不成?”何军笑着插话。
不过还真别说,林二家的猪崽确实精精神神的,看着也比自家的圆了一点儿。
“仙水没得喂,但是老二家养的猪和养猪的法子确实跟别家的都不一样。”林福说道。
李建材看出他没开玩笑,脸色瞬间变得严肃。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林福不再绕弯子了,看着几个干部说道:“我家棠棠以前看过一本养猪的书。
书上说把猪阉割了,猪肉会变得鲜嫩,猪也会更好养……”
他的话一落,李建材等人一愣。
过了足足半分钟,几人才陆续反应过来。
“……大,大队长,棠棠家的猪不会被……被阉割了吧?”钱华难以置信道。
李建材被嘴里的水呛了一下,咳了好几声。
望着林福的眼神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嘴里倒豆子般地巴啦啦往外吐话。
“你说的是真的?书呢?书上还说了些什么?”
林福立刻严肃道:“当然是真的,我能拿这事唬你们?
书是我家棠棠上学时偶然见到的,你们也知道那丫头聪明,记性好。
不管啥东西看过几遍,都能记得七七八八,
这不,咱们大队不是接了养猪的任务么。
棠棠就想起了之前看过的那书,把那骟猪的法子交给了青山,
青山拿老二家的猪崽当实验品,连骟了三只猪崽,才学会了这么一手骟猪的手艺。
青山见家里的猪崽长的实在不错,就告诉了我和我家老三,替我们两家也骟了猪,
养了几天,那猪崽确实吃了睡睡了吃,不像之前那么好动了,可不就长了些肉么!”
李建材几人听着林福的话,情绪一起一落,那叫一个跌宕起伏。
钱华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他咬了咬腮帮子,一脸兴奋地说道:“……大队长,你的意思是咱们大队找到科学养猪的办法了?”
何军的声音也急切了起来。
“是吧?钱华说的没错吧,大队长,咱们是找到科学养猪的办法了吧?”
看着眼前这满含期盼的眼睛,林福摇了摇头。
“领导人说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这骟猪的法子咱们没试过,能不能成功咱们也不能确定。
这事谁敢打包票?你们谁敢?”
几人沉默了。
他们不敢!
李建材不甘心,说道:“那你说咋办?咱们总不能连试都不试吧?”
那就太可惜了。
“谁说不试的?”林福笑了,“法子都摆在眼前了,哪能不试?
但是怎么试,我这不是来找你们了吗?咱们一起商量个章程出来!”
他想的办法是,把骟过的猪崽和没骟过的猪崽,一起带到晒谷场,让大队的人自己看。
要不要骟猪,随他们自己选。
想骟就骟,不想骟也不勉强。
李建材看出林福的眼神不对劲,眼睛一亮。
“大队长你是不是想好办法了?”
“嗯,我确实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林福把办法一说,何军率先表示了赞同。
“我觉得可以,把选择留给社员,是福是祸大队和社员一起担。”
钱华也说道:“我也同意大队长的办法,大队长已经用自家的猪崽子试过了,没啥大问题。
咱们把路摆在社员面前,他们要是不愿意,咱们也不勉强。”
大队老实好说话的社员占多数。
那等难缠的妇人,成不了大气候。
李建材脑子活,自然也觉得大队长提出的办法不错,也同意了。
“我也同意,事不宜迟,咱们今天下午就把人召集在一起,把这事说了吧。”
林福说道:“好,我家棠棠暂时不要提。”
几人当然是答应了。
要是真成了,林家棠棠怕是会在公社领导那里挂上名啊!
啧啧。
这人要是顺起来,那真跟乘着东风一样,嗖嗖的往上飞。
大半天很快过去了。
下午,晒谷场。
一家一户的社员聚集于此。
有的人搬着家里的小马扎坐着,有人直接坐在地上,有人站着……热闹地跟过年一样。
“你们说大队长把我们叫到这里来干什么啊?”
“这谁知道,慢慢等着吧,等会儿就知道了。”
“希望是个好消息!”
……
社员自成小团队,七嘴八舌地闲聊着。
林福几个干部没叫社员们多等,就过来了。
来时,他们抱着两只猪崽。
瞧着怪异,让大家不明所以。
林福也知道社员很懵,也不说虚话,直接说了正事。
“……我知道大家都想知道我们今天把各位叫来开会的目的。
我也不绕弯子了,大家能看出我手里的猪崽和李副队长手里的猪崽有啥区别吗?”
他和李建材对视一眼,把猪崽放在地上,让社员细看。
一个坐在前面的妇人看的很清楚,扬声道:“没啥区别,都是猪崽。
要是非要说区别,那就是右边那个明显胖了点儿的区别……”
妇人边上的女人也开口了,“对,右边的确实胖,这是谁家的猪崽啊?咋养的?俺们能不能取取经?”
这人话一说,大队的社员一个换一个往前凑去。
只为看清那只被称为‘胖’的猪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