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牧南跃上客栈围墙惊奇的发现那些本来包围着客栈的军士已经举着火把往地牢那边去了,马牧南一跃而下正要去追赶华宇梧他们,便听得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定睛看时,那从小巷里踉踉跄跄奔出来的可不正是铁浪吗。
铁浪模模糊糊看着客栈墙上马牧南的身影,在满城的火光里摇曳着,忽远忽近,而自己的脑袋最后的一丝温热也被寒冰包裹,一头栽在路边的积雪里。
马牧南堪堪将铁浪扶起,便听得人声嘈杂的一队军士追了过来。马牧南近前看了看铁浪双目紧闭,伸手探了探鼻息,便觉得虽然鼻息如常,但是呼出的气息冰凉如雪霜,心里不由的一阵骇然。
铁浪昏迷不醒,后面又有追兵,马牧南急中生智,将巷边的积雪刨开了一个大坑,将铁浪埋进去,又留了一点空,这才一个唿哨将里余外的马唤来,将包在马蹄之上的麻布扯下,用刀背在马臀之上重重一击,那马儿吃痛立身长啸一声便往沿了来路飞奔而去。
那些追击而来的军士本来已经失去了目标,正在四处转悠着打门砸户的搜索,突然见前面一声马嘶,便乱哄哄吆喝着,骑马的骑马,跑步的跑步循着马牧南那马奔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马牧南在雪窟里听到外边追击的军士断断续续道:“丁说了,那逆贼中了的冰蚕毒,抓住了黄金两”这才知道铁浪中了冰蚕毒,心中不安的又摸索着去探铁浪的鼻息,黑暗里却摸在了铁浪的嘴上,再一想自己竟和他贴身的窝在了这雪窟,不由的一阵脸红心跳。
马牧南顺着铁浪的嘴唇往上探了探,发现铁浪在这雪窝里鼻息竟然有些湿热,不似刚才那般冰凉了,心里不由一喜。此时铁浪已然悠悠醒转,发现自己口鼻被以柔软温暖的手捂着,心里惊诧不已,默不作声的思索了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慢慢记起了自己最后看到了马牧南那火光中摇曳的身影,便明白了自己身后温热的身体是谁。
马牧南自然不知铁浪醒转了,胸口依旧如小鹿乱撞,试量许久终于还是用颤抖的抚摸了一下铁浪的脸庞。铁浪顿时觉得浑身发烫,身子也不由的颤抖了几下,心口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的抓了一把。只是他怕此时若是出声,马牧南定会尴尬,便灵机一动的哼唧了一声。
果然,马牧南听到了铁浪的哼唧,马上便抽回了手,紧张的缩成一团想要尽可能的避开铁浪一些,那是这雪窝就这么小,根本无处躲藏,局促间的躲闪反而最后贴的更近了。
马牧南的手抽走之后,铁浪脑海里闪过一丝后悔,他有些懊恼自己那灵机一动,或者说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再晚一会。他能感觉到马牧南在身后的窘迫的处境,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打破这种尴尬时,马牧南却先开了口,马牧南趴在铁浪耳边轻轻的唤了一声:“铁大哥,你醒了么”
铁浪被耳边吹过的热气激灵的浑身一抖,眼看瞒不过去,便装作刚刚醒了道:“你是谁?这是哪里?”
马牧南惊喜的小声道:“铁大哥,你醒了啊,我是马牧南啊,你好些了吗?”
“应该是好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毒,适才刚中时那是霸道的很,这一会反而好些了”铁浪在这雪窝里,觉得中毒时的那种口鼻甚至肺腑冰凉的感觉确实淡了,便觉得可能好了。
马牧南极力的想躲闪开一点点,但是适才紧急之下,这雪窝做的有些小,很难再往外积压,便放弃了,小声的将适才发生的事情跟铁浪说了一遍。
铁浪听了之后正和自己记忆无误,便也小声道:“这静边寨里乱成一锅粥了,我们今夜若不能趁夜走了,明日被他们发现了就难脱身了,我听外边现在没什么动静,我们现在就走”马牧南听完点了点头后才想起来铁浪看不到自己点头便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静听片刻外边再无动静之后便从那雪窝里一跃而出,马牧南知道来时的道路,便走在了前边,铁浪紧紧跟随。
二人担心官道上有人路过,便从田野间寻路疾奔,约莫奔出四五里,很是顺利,并未有什么军士拦截,都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是铁浪隐约觉得自己口鼻又开始冰凉,接着便是肺腑,再下去意识也一点点模糊起来。
马牧南正在前边疾奔,突然听到身后咕咚一声,转身看时铁浪又栽倒在了这田间的雪地里,不由惊呼一声回转来查看,才发现铁浪又和适才初见时一样的鼻息冰凉人事不省。连忙将铁浪抱起轻轻唤了几声铁大哥,铁浪只是双目紧闭毫无反应。
马牧南正踌躇间,便听得几声人响:“这里有些脚印,踢散的积雪还没冻实,应该是刚刚过去”却是有军士遍野里搜索搜到了这里。
马牧南看着人事不省的铁浪,又看看慢慢逼近的火把,一时间进退维谷,思量一下,才把铁浪又埋进雪窝里,又扯了一些乱草胡乱的撒在上面,事毕站直了身子,缓缓从背后抽出了那金背大刀。
那些军士半夜里被驱出来挺着大风执行任务,都心里气鼓鼓的,朦胧间看到前面雪地里站着一人,便互相招呼着围了过来,带近前一看是个女娃,都不由心里狂喜,一则,今晚总算没白挨冻,搜到了一人;二则,一个女娃估摸着没多少战力,能活捉的可能性颇大。领头的军士招呼一声,十多个军士便朴刀,长枪一股脑的往马牧南身上招呼。
马牧南不敢发声,怕引来更多的军士,便一言不发的横刀挥出,顿时两个长枪的枪头被削掉,但是身后的四五把朴刀却已经砍刀了身后。马牧南无暇再以刀格挡,便一手执刀柄,一手按刀背飞身向前边跃出,前边两个枪头被砍掉的人枪还没撤回便被马牧南的金背大刀迫住,只得噔噔后退在躲避,怎知后退几步之后,其中一人脚下一软便摔倒在地。马牧南趁一跃下落之势在那人胸口一点,那人便嚎叫一声昏死过去,肋骨竟被马牧南脚下踩断了。
这一变故让那些军士猛然警醒:这女娃绝非那到口的肥肉,只怕敌不过。那带头的军士倒是果决,从背后扯出两支响箭便射了出去。
不一会边听到远远的有人声传来,而那些军士则不再上去砍杀马牧南,只是团团围了,口里却不断的吆喝着呼唤赶过来的援兵。
马牧南本意是感念这些人也都是大宋军士,无意要伤他们性命,现在一看若是自己心慈手软,只怕是脱不了身,自己死活倒也罢了,那雪地里埋的铁浪可怎么办,想到这里马牧南心一横,一套狂风刀法便使了出来,瞬息之间,那团团围住了马牧南转圈的军士便被砍翻了三人,其余军士瞬时都是肝胆俱裂。身后援兵脚步声依稀可闻,此时走了且不说到手的军功没了,说不定还得受那军法处置,带头的军士暴喝一声道:“横竖都不得好,那就一起上了,搏富贵就在此时”
剩下七八个军士蜂拥而上,一片刀光枪影将马牧南罩在当地,而几乎同时又有几个骑兵疾驰而来,他们将那手中的长矛齐刷刷的刺向马牧南,而此时马牧南的金背大刀已经掠向那几个朴刀和长枪,对斜里刺来的长矛已然无计可施。
马牧南勉强荡开身前的几柄朴刀长枪,瞥见那火光里闪着青芒的矛尖变得越来越大,心里麻麻的一疼:父亲那宽厚的手掌拂过额头的温暖;母亲在初挽的发髻上插上的洁白的梨花;师兄弟们嬉笑的童声;还有铁浪那棱角分明手感粗糙的脸庞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我要死了,我死了他一个人在那雪地里还能活下去吗?马牧南的思绪从来没有如此快速的飞转过,生活的一幕幕在脑海里纷纷闪过,轻闭的双眼分别挂着清澈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