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闻和尚躺在一间单独的牢房床上,牢房门口还有专门的士兵看守着。
清闻和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便缓缓沉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熟悉的梦。
在那个梦里,他是一个佛国的小沙弥,没有人在意他,也没有人愿意跟他说话。
他的梦想,一直是成为一尊真正的佛陀,能在每月初的时候,坐在佛主的身边,听其讲经诵法。
可惜的是,没人给他这个机会。
甚至在他偷听别人讲经的时候,都会遭受到驱赶。
佛主在广场上讲经诵法时,他也没有机会上前。
他不止一次问过自己的师父,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像其他师兄弟那样,念经诵佛。
师父每一次都回答他,说还不到时候。
他越是不理解,对佛便越是向往。
广场没人的时候,他便自己一个人坐到上面,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闭上双眼,幻想着自己也在跟随大家听着佛主讲经。
可幻想终究只是幻想,他哪怕坐上一整天,依旧是一无所获。
他渐渐觉得,自己不被所有人接纳,不属于这佛国中的一份子。
直到他发现了一朵花。
一朵生长在广场边上的不知名野花。
本来他是不会注意这一朵到处都可见的野花,直到他看到了野花突然盛开,并且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他猛然一怔,因为那金光,他只从修为高深的佛门弟子身上看到过,那是佛性。
没想到这一朵小小的野花,竟然也能生出佛性,想必它也是因为生于这传经之地旁,平时也收到了佛主讲经的启发,而生出了佛性吧。
他越发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了,甚至还对这一朵野花生出了嫉妒之心,想要将其从地里拔出。
可他朝野花伸过去的手,轻轻碰了碰野花的花瓣……
后来,野花消失了,佛国里多了一个爱笑的小女孩,时常跟在他身边。
师父依旧不让他修佛法,不过他已经不再纠结,因为那朵野花化作的小女孩,时常会跟他讲她在广场上偷听来的佛经。
也许是小女孩嘴笨,也或许是他脑子不灵光,他每次都听不明白。
再到后来,小女孩消失了,连同他的师父,师兄们,甚至佛国最为强大的佛祖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苦苦寻找的过程中,脑海中浮现最多的,便是那小女孩的身影。
可直到有一天,几位师兄带着浑身的可怕伤口找到了他,并且将带回来的整个佛国功德都尽数加在他身上,并且为他单独开启了一个轮回。
他记得,有一位师兄,浑身杀气,面目狰狞,朝着他一步步走来。
当时的他很害怕,不愿接受师兄口中的杀生之道……
梦境跳转,从上一世来到了这一世。
两年半前。
他一路游历去到了京城,那是他第一次见识到祖国的首都。
他为了生活,去一家网吧找了一份工作,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个同为网管的女孩。
当时女孩知道清闻没有住的地方,还收留了他。
女孩很爱笑,纵使生活很苦,纵使家中有着一位瘫痪的父亲,她依旧喜欢笑着面对任何一个人。
不仅仅是同事,哪怕平时遇到故意找茬的客人,以及面对脾气不好的老板娘,她也依旧喜欢笑着去应对。
平时和尚在闲暇之余,都喜欢在打坐念经。
女孩也会托着腮,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清闻问:“施主,你听得懂?”
女孩摇了摇头:“不懂,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很爱听,而且觉得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听过,而且你的眼睛,好好看哦!”
那一刻,清闻第一时间红了脸,并且感觉脸部有些发烫。
女孩一直把清闻和尚给当作了福星,因为自从他来了之后,女孩家里经常有好事发生。
女孩的父亲身体情况好转,甚至那瘫痪的身体竟然也开始奇迹般恢复了知觉。
清闻与女孩也闹过了不少笑话。
比如女孩诱骗清闻和尚穿了一条丁字裤上班,结果因为卡裆,导致和尚那一天都坐立不舒服。
又比如女孩有一次喝醉了,导致平时代练的单子没有及时打上,于是清闻和尚自告奋勇,导致号主被封号……
可好景不长。
就在女孩的父亲能靠着自己,缓缓从床上起来的时候,一直爱笑的女孩第一次哭了。
她趴在了清闻和尚的怀里,哭了好久好久,似乎打算将这些年承受的委屈,全都在这一刻给发泄出来一般。
等她哭够后,跟清闻和尚道了个歉,随后说晚上加餐,于是便出门买菜。
可这一走,再次见面的时候,却是在冰冷的停尸房中躺着。
爱笑的女孩,此时脸上没有了一丝笑容,就这么安静地躺在清闻和尚的面前。
当时的清闻和尚,眼中第一次有红光浮现。
女孩的死因,对清闻和尚已经不重要了。
只知道对方杀了人,却没有一命抵一命,而是被判了个终身监禁,并且女孩的父亲获得了一大笔的赔偿。
刚得知了这个消息没过几天,消失了三年的萧凡回来了。
清闻看到依旧其乐融融的一家人,选择了继续跟他们生活在一起,直到下雪天的到来。
女孩说过,京城的雪天最好看了。
这也是两人之间的约定,要每年的初雪时,一起看雪……
清闻和尚被一阵铃声吵醒,这是监狱的铃声,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是黑的。
监狱昨晚的事情已经被彻底平息下来,犯人们开始干着每天该做的事。
唯独清闻,在牢房之中,守在门口的俩人已经换了面孔,显然是被吩咐让人轮番看守。
有人送来了早饭。
清闻和尚缓缓起身,走过去,将地上的早饭拿了起来。
此刻他的心很是平静。
准确来说,他除了杀人那一会儿心中满是杀意,之后心便一直归于平静。
并没有小萝莉所说的那般,在强行压制着自己的杀心。
一个早上很快便过去了,麒麟亲自过来,将清闻的随身之物交给了他。
其实清闻的随身之物一直都很少,就一个木鱼,一个木鱼捶,一件青灰色的破旧僧袍,以及用来包裹这些的一张破布。
与此同时,麒麟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凡哥说不会干预你的选择。”
“我知道,凡哥一直都是如此。”清闻微微露出了个笑容。
“还有,上面决定,你强闯监狱并且杀人,决定让你终身监禁。”麒麟有些惋惜道。
清闻和尚对此没有半点反应,并且缓缓开口:“麒麟,能不能帮我个忙?”
麒麟皱眉。
清闻和尚平静道:“给我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