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逸书依然双唇紧闭没有说话。
往日里钱振的办公室内外都会有点动静,但是今天特别安静,安静得让钱凌羽感到心慌。
等了一会儿,他又问,“赵逸书,你又不要我,是吗?”
还是没有回应。
他再问,“赵逸书,我可以听到一个准话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准话。
肯定不是他们要分开的这种话,可能是,怎么样才能不结束,或者,她希望他怎么做她才不会离开临城。
可是,他又特别清楚这不会有准话。
角色一换,他不一定能做到赵逸书的这般淡定。
赵逸书的回答果然是,“没有准话。”
她又说了一句,“我需要时间。”
是需要时间做什么,需要多少时间,她都没说,打开门就离开了。
她走到门口似有似无地听到了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说,“我不会再等你了。”
她没有准话,那就这次由他来喊停。
是了,他不可能再等她了。
一个平凡的男人被丢下了三次都不会再等了。
钱凌羽可是一个天之骄子,怎么可能还会再等呢。
她也不想让他等了,她总是辜负他滚烫又热忱的真心和爱,她没有资格让他等。
赵逸书没有任何回应,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了。
她走出门诊大楼,天空下就起了瓢泼大雨。
赵逸书最讨厌雨天了,赵林和王艳君走的那天都下雨了。
此刻的雨毫无预警地倾盆落下宛如帮她哭一场似的。
挺好的,反正她自己已经哭不出来了。
钱凌羽紧抿着双唇站在窗边发呆。
第一次被动分开,他是后悔的,后悔没有早点对赵逸书表白。
第二次离婚,他是无奈的,多方压力下促成的结果。
而这一次……
他现在的心境无以言状。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朦胧了外面的景色,但是只一眼,他还是能看到赵逸书的车。
那辆白色的奥迪漫步无目的地穿梭在医院门口的主干道上,消失在雨中……
钱振从食堂回来,办公室里只有钱凌羽一个人了。
钱振瞅见他的神情从一小时前的急匆匆变成现在这样颓败。
钱振拧了一下眉,“吵架了?”
钱凌羽始终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没有,出了点事儿。”
钱凌羽三言两语讲了个大概。
钱振的脸色变了又变,他也瞬间就明白了钱老爷子为何这么不能接受赵逸书。
他现在特别想来根烟,但又碍于这里是医院,于是作罢。
沉默良久后他才问,“你打算怎么办?”
钱凌羽这才抬眸, “爸,这事您怎么想?”
“这事,如果我们不知道,也就这么过去了,这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钱振思忖了几秒吐了一口气,“但是现在知道了,性质就不同了,如果还瞒着,往后余生的会过得煎熬。”
是害死了人的违法犯罪,不是小打小闹的矛盾。
他又感慨了一句,“我没想到你爷爷会做出这种事。”
钱振不参与钱锦集团的工作,他只对钱老爷子的心狠手辣有耳闻,没想到心狠成这样了。
他的手指叩着桌板,“凌羽,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有了这句话,钱凌羽的心宽了不少,他确实想做点什么。
赵逸书手里有钱老爷子犯罪的证据,李蓉文手里也有。
赵逸书肯定是不会再传给其他人的,她是想要自己爆出去。
而李蓉文会不会再给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与其让别人把钱锦集团这样的丑闻爆出去,倒不如让钱老爷子去自首。
他一生都在为钱锦,钱凌羽相信他现在也会为了保住钱锦答应这个请求。
钱凌羽说,“知道了,我希望姑姑不要干涉这件事。”
钱华不至于能在临城只手遮天,但是她若干涉钱老爷子的这件事,他肯定能幸免于惩罚。
钱振说了句他来处理就让钱凌羽走了。
另一边。
顾沁瑶早就在生民社区等着赵逸书了。
见她回来了,顾沁瑶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逸书,你需要聊一聊吗?”
从早上接到赵逸书的短信到把她从民政局接出来,顾沁瑶觉得赵逸书的状态太不对劲了。
赵逸书很显然不想聊,她摇了摇头,“我要带着伦伦离开临城了。”
归期不定。
“这话你现在可能不爱听,”顾沁瑶叹了口气,“但是,我觉得凌羽在这件事上罪不至死,他唯一的大错就是没有立即告诉你他知道的真相。”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为了保住他爷爷和钱锦而压着那些证据不爆出去。”
不能说钱凌羽是个亲情淡薄的人,他只是一个是非分明的人罢了。
“某种程度上,凌羽也是受害者。”
赵逸书全程没有反应,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听顾沁瑶着话。
她一直都明白,钱凌羽的确是「不知者无罪」,那些错误是钱老爷子犯下的,不应该全由钱凌羽来承担,他也很难很痛苦。
可是她需要时间去迈过这道坎儿。
两个女人的谈话停在那天下午三点。
后来的时间顾沁瑶一直帮着赵逸书收拾行李,直到晚上8点,他们才分开。
顾沁瑶回到车上没多久就接到钱凌羽打来的电话。
他的声音低沉,听得出来情绪很差,“她在你家?”
顾沁瑶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提醒他,“把你家的事处理好。”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钱家老宅大铁门,“谊宁这段时间就拜托给你了。”
钱凌羽可预料到等会儿踏入这扇大门,钱锦一定会有各方面的波动,他接下来要全心接招。
顾沁瑶沉默数秒才说,“行,交给我吧,你自己注意着点。”
赵逸书的动作很快,她第二天就启程去了港市。
不管是对钱凌羽和钱振的愧疚也好,还是对钱老爷子和张海城的愤恨也好,她带着各种情绪走了,走得很仓促,比钱凌羽理解的时间早了一天。
坐在飞机上关闭手机之前,赵逸书最后看了一眼网上的新闻,有关钱锦集团创始人钱桥声犯罪的消息在网上已经渐渐发酵了。
她转到邮箱App,她的邮件并没发出去,她疑惑地浅浅凝了一下眉。
很快,她就很肯定,这是钱凌羽亲自送出去的消息。
赵逸书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反正挺复杂的,顺带着觉得他有点傻。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这是大义灭亲。
抛开其他的不管,她对他的这个「傻」行为感到心疼。
他得多煎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