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逸书的眼睛闭了睁,睁了闭,反复了好几回。
她清清嗓子,像是下定决心一样,“艾斯,你知道吗?我现在特害怕见到钱凌羽,我特怕他又来招我,我真招架不住他,他勾勾手指我就控制不住地往他那靠了。”
她还提到了前几天在机场看到钱凌羽时的心情。
很失落。
特别是看到他的女助理Jenny的时候,那种失落感空前汹涌。
她当时真的非常非常用力地压住自己,就怕露出破绽。
她又想起来离开钱振办公室那天钱凌羽最后说的那句话,“他说他不会再等我了,我觉得挺好的,确实别等了,他的人生我耽误不起。”
他没有义务一直在原地等她。
“我和他怎么就会有这么一层关系呢?”
“我应该恨他的。”
爱的男人是杀父仇人的孙子。
她不可以爱钱凌羽了,是他爷爷干了那么卑鄙的事,害死了她的爸爸。
她要连带着他一起恨了。
爱不了了。
赵逸书又立马否定自己的话,“其实凌羽挺无辜的,我们的孩子也很无辜。”
她很清楚,她对钱凌羽的爱根本就没有消失,那份爱甚至很可能无法消失。
她就是过不去那道坎儿。
那道坎儿不知道是不是她给她自己设的。
她真的太矛盾了,太拧巴了。
又恨又爱太折磨人了。
她刚知道真相那会儿她什么都没考虑,就是想躲得远远的。
所以她重新拾起来港市读书的想法。
是躲开钱凌羽的爱,也是躲开钱家人对她的失望,还有钱锦那些股东的质问。
吧那些难题都留给钱凌羽去面对。
赵逸书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我可太坏了。”
真要命,她都觉得自己有点作了。
艾斯听她语无伦次地嘟嘟囔囔说完一大堆话后一瞬就安静了。
他还想安慰两句,可是侧头一瞧,赵逸书整个人抱膝垂着脑袋。
他低笑了两声,轻轻推了她一下,“睡着啦?”
还真是睡着了。
艾斯正准备把她抱起来回酒店,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了过来。
钱凌羽垂眸看了一眼赵逸书,他的手指在她和艾斯来回转了一圈,“一起回酒店?”
他又指了指停在路边的保姆车,“我的车就在这。”
艾斯觉得没必要把界线画得那么清,他点点头就接受了钱凌羽的好意。
钱凌羽转头对Jenny说,“我和我朋友住同一间酒店,我——”
他这句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跟一个在乎的人解释。
Jenny笑着抢了他的话,“我自己打车回家。”
艾斯听言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太懂事了。
他们才四个人,包括司机也就5个,那是一台7座的保姆车,她却完全把空间让给了钱凌羽和他的“朋友们”。
钱凌羽抿着唇微微点头。
艾斯甫一打横把赵逸书抱起来往保姆车那边走的路上就听到钱凌羽说,“到家了给我发消息。”
说完话,他还没上车,而是在外面陪着Jenny等到她搭上的士车,他才往保姆车走。
艾斯撑着腮看完这一幕。
多暧昧的话,多暧昧的行为。
车子缓缓驶出酒吧街。
几分钟后,钱凌羽低沉的嗓音率先打破车内的静谧,“她这是喝了多少把自己喝成这样?”
语气极其平常,就仿佛在问一个普通朋友的情况。
今晚的所见所闻让艾斯内心感慨万千,千言万语化成一句,“没多少。”
车厢里又恢复到了只有赵逸书气若游丝的呼吸声。
艾斯看着窗外的匆匆行人和飞驰而过的汽车。
港市真是个神奇的城市,这里地小人多,可是除了上下班高峰期外,几乎是不见塞车的情况。
他想,这可能就是和这里车速快有关吧。
还有,公共交通发达。
这和临城完全不同,和m国也不一样。
艾斯思绪飘渺。
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年的事,“你还记得吗?有一次我和逸书在洛城出差,是四年前还是三年前?”
钱凌羽给了一个准确的时间,“三年半。”
艾斯嗤笑了声,“那次你是不是特意跑去洛城的,就是为了找逸书吧?你在那个兄弟酒吧把她拎出来,那天晚上你也是这么送我们回去,只是那天我喝多了,逸书特清醒。”
现在回望那些年的事。
那会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钱凌羽对赵逸书一往情深,只是她自己没发现或者装糊涂。
艾斯继续说,“如果那会儿我劝她别和你一起多好啊,就没后面那么多事了,她也不至于把自己醉成这样。”
哎,这世间若是有预知未来的功能,那就真的会少很多后悔和遗憾。
当然,也会变得无趣。
艾斯闭着眼说了不少话都没等来钱凌羽一个吭声。
艾斯只想表达自己,他并不需要钱凌羽的回答。
他睁开眼,视线落在窗外幽静的坡道上,“不对不对,这不是去酒店的路。”
他的酒店是在闹市区,而不是这种安静的富人住宅区。
钱凌羽这才启唇,“先送她回家。”
艾斯摆了摆手,“不不不,去酒店。”
钱凌羽还是没有跟司机说换方向。
艾斯又说,“逸书是我的朋友,我们约好了今晚一起住酒店的,我们还有很多话要说。”
艾斯不清楚他们俩这次分开是怎么安排孩子的事。
依着钱凌羽的臭毛病,他这么心甘情愿地把孩子交给赵逸书,兴许是提什么要求。
比如,赵逸书要牺牲自己的生活。
艾斯立马帮她解释,“逸书在港市很尽心尽责地照顾伦伦,她和伦伦商量好了,也把家里的事都安排好了,她只是在外面待一晚上。”
既然钱凌羽都准备开始新的感情了,赵逸书和一个许久未见的“闺蜜”相聚也无可厚非。
艾斯觉得钱凌羽现在也不应该替赵逸书拿主意了。
“她是个妈妈,也是个单身女人,她需要有自己的空间和朋友。”
他暗讽了一下钱凌羽,“我知道你乐于助人,但是有我在,逸书不会有事的。”
艾斯自作主张喊了声司机,“麻烦去半岛酒店。”
司机支吾了一下,还是决定征求老板的意思,“钱总,去哪?”
钱凌羽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半岛。”
接下来的路程,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算不上很好,空气中弥漫着诡异。
到了酒店后,在没有任何人的帮助,艾斯很轻易地就把赵逸书从车上抱下来,又一路抱回房间。
他刚把人放倒在床铺上,客厅就想起了清脆的门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