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望夫人回到兜风岭,没去打骂夭夭,而是直接落在书房外,高声叫:“百宝出来!”
等鹿妖跨出书房,她冷笑着:“把上千山妖海妖晾着,你大妖将倒够快活!”
鹿妖躬身施礼:“师父,俺便搬去北海住,待‘瑞’字有成,也会回来为师父疗伤!”
西望“呸”地一声:“不用你来显孝心,趁早死了这条心!肉烂在锅里也成,老娘哪会容你走脱?”
瞧鹿妖面上难掩的失望之色,她才再道:“说罢,要甚好处才肯干休?”
她已说明不会让自家走,鹿妖不再勉强,深吸口气:“师父,俺老鹿是个贪的,要的好处可多!”
只怕你不开口,西望不耐烦地道:“说来听听!”
心头已拿定主意,这厮真狮子大张口的话,眼下都先允下哄着,往后再觅机收拾几番!
鹿妖不知她肚里弯弯绕,直言道:“头一桩,师父与圣猿爷舍不得管夭夭,往后就让俺替你们管!山央王也须重罚!”
西望哂笑道:“那天杀的,就不肯叫‘师公’?在龙宫,你可收了他礼的!”
鹿妖嗤笑:“高攀不起,还是叫圣猿爷的好!这‘岳’字,请圣猿爷收回就是!”
西望回他个白眼:“徒儿没有孩儿亲,总是实话,哪有说错?说你肚量小,难不成又说错?”
鹿妖垂手未吭声。
也真是个犟脾气,西望叹口气,道:“此地不好说话,走罢!”
带着鹿妖,飞到圣洞门前,她冲里间叫:“天杀的、夭夭,出来!”
夭夭先蹿出洞,拉着西望手叫:“老娘几时回来的?想死俺哩!”
西望没理他,对随后出洞的圣猿道:“天杀的,咱们再惯着孩儿,性子恐真要养左了!”
夭夭一脸惊愕:“老娘说甚哩?俺向来晓事,最乖巧不过,性子哪里左?”
真要向白鹿妖妥协?圣猿脸色也难看:“俺们妖怪孩儿,顽劣些才是常事!且身为小圣爷,圣猿山里,哪好交别个管?”
鹿妖在书房门前与老婆子的话,圣猿却是一直留意着的。
白鹿妖抬头望天,不做声。
怜惜地看看夭夭,再瞧瞧圣猿,西望摸出根拇指粗细的桃木棍,叹着气递给鹿妖:“走失了千年,要老娘重手管这孩儿,委实心疼下不去手!这根桃木棍出自老娘本相,你拿了打他,就当代娘管教,别个总没得说嘴!”
圣猿惊愕中,夭夭大骇,急叫:“老娘唉,俺可还是你生的?自家都舍不得打,怎允别个来放肆?”
鹿妖接过,虽也算较差的制器材料,瞧着结实,但挥舞两下,嫌弃太轻,打了不过瘾,问道:“师父,俺老鹿身上神通字,可能帮着炼到这木棍上?”
这厮真是要下黑手,西望轻吸着凉气,明知故问道:“哪个字?”
鹿妖笑道:“俺身上‘同感’文字,就‘痛’和‘辣’稍有些体面,其余字哪好说?”
西望本知晓,白鹿妖的“痛”字是提于渡化咒之痛感经历,炼在桃木棍上打夭夭,太重些罢?
但反过来想,多少妖族,都受不住渡化咒之痛,最终认命皈依佛门,能借得这痛感,把夭夭性子扭回来,倒也是好的!
自家孩儿已是半大小子,离成年不远,重症确是要下猛药,才有扭转的可能!
想通透后,西望拿回桃木棍,招手:“把你神通放出,拘着些,莫让散开去!”
待鹿妖“痛”字虚影飞出,那边夭夭丢开西望,撒腿就往山下飞!
西望头也不回,专心炼那“同感”的“痛”字到木棍上安家。
师父炼字,白鹿妖才起飞出去,白袍上闪过“飞遁”文字,又有三根妖王尾羽加成,疾追小屁孩儿!
待西望花去番功夫,把“痛”字真留炼在那桃木棍上,白鹿妖已用捆仙绳拖了夭夭回来,小圣爷左眼上乌黑。
白鹿妖叫:“师父,先前弟子失手哩,未用你的桃木棍,不合就碰到小圣爷一下,往后再不会!”
圣猿、西望两个,眼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下。
神念感应中,分明是捉住夭夭后,这厮就迫不及待,直接先给他眼眶上来了记狠的!
夭夭多机灵,被他捉住,自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当时一句话没说的!
小肚鸡肠的白鹿妖,专爱打眼睛!
两个大佬面前,还睁着眼说瞎话,面不改色!
既已决定交白鹿妖代管,西望硬起心肠,对那乌黑眼眶视若不见:“还有个‘辣’字哩?”
待鹿妖身上“辣”字又飞出,西望接了,一边淬炼,一边开口道:“白鹿妖,夭夭总是老娘孩儿,许你管着,总该叫他声‘师弟’,他年幼不晓事,你也就只想着生分?”
鹿妖挠头道:“哎哟!师父,这倒是弟子不是,他老不叫师兄,俺也都忘了!”
夭夭趴在地上,忙出声叫:“师兄!之前是俺的不是,只与你闹着玩儿哩!”
白鹿妖低头对他道:“师弟!师兄教你做妖,头一桩就当晓得,不好与谁都闹着玩,又不个个都是你爹娘!”
说不动白鹿妖,夭夭又叫:“老爹,俺被收拾,你莫不成就只瞧着干瞪眼?你也只是日龙包?”
圣猿瞅几眼面无表情的老婆子,没敢接嘴。
待西望炼好桃木棍,递过来:“诺!你淬炼几年,待桃木棍生些感应来,这两字儿就可反复多用!”
“师父放心,俺会描‘如意’妙用,哪用得几年功夫?快的咧,过几日就能叫师弟吃饱!”
试感应一下,他自家的“同感”文字,得西望淬炼在桃木棍上,还可随时在白袍和这桃木棍上移动,不用担心少两项本事。
拿到桃木棍,倒有种握着上斩昏君、下斩佞臣的尚方宝剑的感觉!
又或者,就是托塔李天王手里那专治哪吒的宝塔?
俺老鹿不要你小圣爷叫爹,能专治不服就好!
试过后,挥手往下一棍,重重敲击在夭夭肩膀上。
“啪”!
“啊喔......”
“痛”字发动,那深入神魂的痛感,叫夭夭躬身惨嚎出声,小便都已失禁!
圣猿一把提过他,怒道:“便老婆子许你管教,也当避着俺们些,当面也打他?”
鹿妖只是冷笑:“圣猿爷,俺这位师弟,就是要当两位的面儿教他做妖,从此断掉爹娘护着的念头,才会知悔改哩!”
当面瞧着夭夭受苦,西望也受不得,眼泪都已涌到眼眶,却只硬着心肠,对圣猿道:“罢!交他师兄管着,只要不打死打残,天杀的从此不许再过问半句!老娘也是如此!”
圣猿脸色难看,只是再复出后,听夫人话已深入骨髓,虽是自家命根子孩儿,但老婆子都舍得,他这做爹的,总不至于硬不起心。
圣猿脸色难看着放下他后,鹿妖再道:“师父放心,俺老鹿教师弟百十年,包保把性子扭回来!”
这几句话功夫,那“痛”字效果消了些,夭夭才缓过神来,先前因疼痛,他娘的话都未听到,只凄声着大叫:“老爹,救命!”
圣猿听得心痛,急扭开头去,不再顾。
木棍挥动,破空声响起,又是重重一棍。
“啪”!
“老娘,辣啊......”
桃木棍还没淬炼过,也未得添“如意”妙用,“痛”字神通再发要的冷却时间长,这次发动的就是日辣经历得来的“辣”字,抽过后,夭夭哆嗦着,眼泪鼻涕一起出来了。
虽未真个日辣,能享受日辣感觉,也是一样的。
妖孩儿的凄厉叫声,叫西望眼泪淌出来。
她抹着泪,叫道:“白鹿妖,山央王也由你罚去!第一桩事便都允下,还有么?”
白鹿妖道:“烦师父请白泽老祖过来,俺交待几句!”
西望出声叫白泽,下一刻,白狮妖闪身在圣洞门前:“圣猿爷、夫人,叫俺有事?”
鹿妖代答道:“老祖,这师弟从此归俺管哩!不好再住圣洞,往后就留福桃洞里罢!俺怕他偷跑出去,又或胡乱欺压小妖,劳你平日费心,看顾着些,有不恰当时,只管来告俺,便当着他爹,也要叫他嚎够!”
白泽眼睛一转,嬉笑道:“放心,你交待的事儿,本祖盯这位小圣爷,定比盯那赌坊还上心!”
“还有那山央王,也烦请老祖捉了,每日采日华后,就吊俺们山门前,日辣三十次才许放过!待俺得空,再去与典法太尊赔罪!”
西望插嘴道:“无冤那,老娘替你去分说!第二桩事要啥?老娘心头不痛快,莫只废话耽误!”
请白泽先提夭夭去福桃洞,鹿妖才缓缓道:“第二桩事,俺求师父与几位当家老祖都说说,猿山种下道祖树,往后能产地级中品灵药,圣猿爷又用不上,产果后自会分赐他等,若尚嫌不足,往后再置办就是,便再种,也都合种在猿山!俺求往后成祖节,各位老祖莫再收灵根为礼,断了下面晋级之路!”
确实各个老祖都想种出地中品,分散开来积攒灵根,哪那么容易?反使得圣猿山妖将晋妖王少,妖王晋妖祖也是如此!
圣猿、西望不至于看不到这害处,只是圣猿身化一族,避世的千年里,各自当家的妖祖们已养成惯例,妖怪对周边灵气需求虽没人族修士那么大,多有些总是好的,这事摆明要得罪各家妖祖,才一直未提起。
白鹿妖得偿所愿,要开始为圣猿山谋长远之计?这徒儿是个谋大事的,借他的名得罪妖祖们正好,西望点头:“允了!还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