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汗臭味差点让沈妙芝把刚吃的饭吐出来,她飞快扒拉掉衣服抬眸。
沈星河正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她,“老规矩,给我把衣服洗了。”语气颐指气使。
沈星梦从堂屋走出来,脸上都是不满,“星河,我在学校说帮你洗,你非要攒回来给大姐洗。
大夏天的捂这么多天,这臭味都熏到堂屋来了,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沈星河嬉皮笑脸的对沈星梦说,“男人衣服穿的脏。
你娇娇弱弱的哪有她手劲大,洗不干净我穿出去多丢人。
就让她洗!”
沈星梦看着沈妙芝狼狈的站在一堆脏衣服里面,眼底飞快闪过幸灾乐祸,脸上却挂着甜甜的笑,“大姐,等我吃完饭写完作业,帮你一起洗。”
说完也不等沈妙芝回答,她端起面碗就钻到后院避臭躲清净去了。
沈妙芝看着满地散发着酸臭味的衣服,刚想发飙,脑海里却像是想到了什么,默不吭声的把水倒了,将地上的衣服一股脑塞进桶里。
沈星河盯着沈妙芝的动作,得意极了。
爸妈真是杞人忧天,竟然还怕她发疯,这个软柿子就得捏着她!
敢疯一个看看,他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沈妙芝看都懒得看嚣张得意的沈星河一眼,快步到后院用压井压了盆水,用肥皂仔仔细细洗掉手上沾染的酸臭味。
末了,才慢悠悠的拿着肥皂和双喜搪瓷盆折到前院,把自己的脏衣服装在盆里,盆搁在桶口上,拎着桶出了门。
沈星河见沈妙芝出门也不意外,夏天衣服多半都是拿到堰塘洗,干净又省事。
正走出来的钟秀梅看见沈妙芝出门,拉着沈星河询问,“她去干嘛?”
沈星河眉毛都快舞到了天上,“她乖乖上堰塘给我洗衣服去了。”
钟秀梅眉头皱了皱,沈妙芝肯帮自己儿子洗衣服?
难不成冷静下来知道后怕了?
后怕了也无济于事,与其留她在家里碍眼,还不如赶紧换成钞票踏实。
趁沈妙芝出门,刚好可以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给两个孩子交个底,让他们对沈妙芝再忍耐两天,一劳永逸。
想到这里,钟秀梅一脸神秘的拉着沈星河到了后院。
正是傍晚时分,夕阳晚霞绚丽,大片铺洒在乡田小路上,映衬的村庄宁静柔和。
许多人家都搬了小桌子,和家人在门前院外吃晚饭,细碎的对话声和孩童的打闹声烟火气十足。
沈妙芝边走边换了个胳膊拎桶,心中有些酸胀。
沿路走来,有人友好的和自己打招呼,也有人暗下对自己指指点点,不过这一切更让她有活着的真实感。
沈妙芝眉间舒展,脚下生风的朝堰塘方向走,任人一看就是去洗衣服的模样。
夏天的衣服没多少重量,瞧她提的费劲样,一看就是全家人的衣服。
有人心里唏嘘,看来沈家两口子还是有法子,沈妙芝刚才在堰塘那么癫狂,也能压制住她。
到了堰塘,沈妙芝却并没有如期停下来,而是又朝前走了一小截。
不远处,是陶家。
洗衣服是幌子,借着洗衣服去找陶长义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你不是我们哥哥,坏蛋,我讨厌你!”
“你压根就不是来照顾我们的,你就是来报复虐待我们的!”
陶家院子里传来孩子不服气的叫嚣,门外六七个看热闹的村人,正远远的对着里面指指点点。
“啧啧,真是狠心呐,这样罚孩子和用刑有什么区别。”
“就是,到底不是一个妈肚子里生出来的,也不知道陶老头怎么想的,竟然喊个狼崽子回来照顾这三姐弟。”
“可不是嘛,陶长义这小子小时候在陶家可没少遭罪,这会还不得变本加厉的还回来啊!”
“可怜了这几个孩子,刚死了妈不说,还被这么打击报复。”
沈妙芝蹙着眉放缓了步子,停在了几个村人身后。
院门大开着,可以清晰的看到,陶家的三姐弟正整齐划一的在地上做平板俯卧撑。
陶长义则拿着一根细竹条站在一旁,只要谁身子稍微垮塌,细竹条就毫不犹豫的敲在谁身上。
村人的议论他置若罔闻,看都不看院外一眼,可沈妙芝才站定,陶长义就敏锐的扭头望出来。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相撞,见沈妙芝蹙眉,陶长义要敲打的竹条僵了一瞬。
她怎么会来陶家?
他视线落到沈妙芝手里拎的桶上,她一定是来堰塘洗衣服,被孩子的哭闹声吸引过来的。
看见自己这样体罚弟妹,她肯定也和外人一样认为他是恶毒兄长吧。
“叔叔婶婶,救救我们吧,我实在被折磨的没力气了!”
“他就是魔鬼,一不顺心就打我们,求求大家救救我们吧。”
“我们宁愿饿肚子,也不愿意他仗着照顾我们的名义天天虐待我们啊!”
三个孩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哀求,可怜的模样让几个村人连连摇头叹气。
他们不是不想帮忙,可之前有人替陶家三姐弟打抱不平过,被陶长义凶狠冷血的眼神吓的好几天都不敢靠近陶家。
毕竟不是自己家的事,谁也不愿意给自己惹麻烦。
沈妙芝目光落到陶家三姐弟大汗淋漓的面孔上,听着他们夸张无礼的哭喊求救,心中生出不喜。
这三个孩子的妈刚死两个多月,先前他们姐弟几个彬彬有礼,在村里口碑很不错。
可只有沈妙芝知道,陶长义横死后,无人管教他们,三姐弟自甘堕落,拿着可怜当行凶令牌,道德绑架别人成了家常便饭,变成了村里人人讨厌的问题少年。
虽然她不知道陶长义为什么罚弟妹,但是她选择毫无条件的相信这个上辈子豁命救自己的男人。
目前看来,这三姐弟已经开始出现仗着可怜行凶他人的苗头了。
人就是喜欢以表象来定义别人,被人曲解,他一定很难受吧?
沈妙芝看着陶长义望向自己微微闪烁挣扎的眼神,和他僵持在半空的竹条,心疼涌上胸口。
这个傻瓜,辩解几句又能怎么样呢?
她扒开人群,走到了院门口,故作震惊的询问几个孩子,“他竟然天天虐待你们?!”
几个村人看见沈妙芝,都有些惊讶,不过想到她在堰塘说要嫁给陶长义的虎狼之词,又觉得没什么奇怪的。
不过,现在亲眼见了陶长义暴力的一面,不晓得她是不是肠子都悔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