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居平日里也瞧不上魏二爷,只知道花天酒地,不过到底比魏勤强一点,至少魏二爷不惹事。
飞雪闻言笑了笑,敛了眉目喝茶,不再开口。
“查!给朕仔细的查!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如此目无王法!”
皇帝听了江衍的禀报气的将手里的茶杯都扔了出去。
戚静的事不仅仅牵扯到了皇室威严,同样也牵扯到了刑部和兵部,稍稍带点脑子的都能清楚这件事不简单,皇帝就更不用说了。
江衍神色平静的应了是。
皇帝来回走了两步,扭头看着江衍又道:“你亲自查,这事不管牵扯到谁,一律按律法行事。”
“臣明白。”
大概是气过了,皇帝也稍稍平静了下来,这才问起了戚静:“静儿如何了?可有受伤?”
江衍道:“宋大人说幸好绥亲王及时赶到,伤倒是没伤到,不过奔波了那么久又受了惊吓,怕也是不太好。”
皇帝走出桌案道:“朕去看看她。”
江衍后退两步拱手:“陛下,郡主并未回府,而是去了太华寺。”
皇帝脚步顿了顿,想问去太华寺做什么,还未说出口想起来今日是戚玥的生辰。
“这孩子真是……”
“有水苏姑娘在,陛下大可放心。”若真是有什么事,水苏也不会让戚静胡闹。
既然还去的太华寺,大概是没什么事的。
这也是江衍刚才说话的依据。
可惜他不了解戚静真正的病情,否则就不会这么说了。
儿时的戚静伤在肺腑,而此时的戚静,却病在骨骼。
“你先下去吧。”
“臣告退。”
待江衍下去,屋内仅余皇帝和那正两人。
“郡主吉人自有天相,陛下请宽心。”那正见皇帝神色不佳又不言不语,轻声的劝慰道。
皇帝叹了口气,感叹了一句:“静儿这身子啊。”
未尽之意那正懂,戚静的身子弱的一阵风都能吹跑似的,能长到多大还不一定呢。
这也是皇帝对其极近宠爱的原因之一。
“这件事你怎么看?”皇帝走回桌案后坐下,往后一靠看似随意的问。
那正递了杯茶过去,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老奴是不懂,只是姚琳从刑部大狱里出来这事委实奇怪。”
若说刑部的人没有问题,他是不信的,否则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将人弄出来。
这事显而易见,那正就是说出来,皇帝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倒是他若是不说,皇帝指不定怎么想呢。
皇帝喝了口茶瞧着袅袅云烟,道:“魏居似乎位居刑部郎中之职。”
那正眼观鼻鼻观心低下了头,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
戚静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她初至神仙岛的情景。
那时她身上的伤正在好转,除了脸。
“找我何事?”岛主一如既往的冷淡,即便意义上来讲,他是戚玥的表舅。
戚玥不在意他冷淡的态度,毕竟神仙岛有规矩,一旦外嫁便从此与神仙岛再无瓜葛。
戚玥的祖母当年与戚师相爱外嫁,也存着不给神仙岛添麻烦的心思,从未主动联系过神仙岛,直到戚静出生,身子孱弱动辄要命,这才在戚静稍微稳定的时候送到了神仙岛医治。
戚玥能找到神仙岛,也是得了戚静平日里书信里的某些信息,幸的上天眷顾,没让她找错方向。
“我曾看过一本游记,上面记载了一种可令人换骨移容的技法。”
岛主眉头皱了起来,想也不想的道:“无稽之谈。”
戚玥伸手摸了摸自己骇人的脸,继续道:“那技法叫‘妄生’,将人的全身的骨头敲碎,敷以特制药膏,可改变身形……”
“那你可知这技法为何叫‘妄生’。”岛主打断她,盯着她继续道:
“在全身的骨头都被敲碎之前,人就被疼死了;
即便熬过了这一节,敷制的药膏重新续骨长达三年之久,其生长间犹如万蚁噬心,非死既疯;
即便这一节也能熬过去,要重新下地走路也需要漫长的坚持,每走一步犹如踩在了刀尖上;
或许两年之后可以适应,但日后稍有不慎全身的骨头便会崩坏,每日以药养着,运气好能多活几年,语气不好,三五年都活不了;
便是妄生。”
妄是妄想的妄。
戚玥眨了下眼,很平静的道:“我知道。”
岛主有些恼怒,戚玥的脾气简直像极了他父亲嘴里的姑母,打定主意的事便是天塌下来也不改。
“我不会帮你的。”既然回来了,安心待着不好么?就不能学学戚静,多让人省心。
戚玥在岛主踏出房门的时候,说了一句:“待我伤好之后就会离开。”
岛主气呼呼的转身,无可奈何的道:“你想干什么?!能不能听话!帝京本就是龙潭虎穴之地,你想让整个戚府真的只剩下戚静一个么?!”
戚玥勾了勾唇,看着被她气的不轻的岛主,浅浅的道:“舅舅,我不甘心啊。”
岛主也放缓了语气,劝慰道:“人要往前看,都过去了。”
过不去。
戚玥摇了摇头,一字一句的道:“我要亲手,将齐眷从皇位上拉下来。”
我要他为戚府满门认罪偿命!
“他是一国之君!”岛主觉得戚玥疯了。
戚玥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执拗的看着岛主。
岛主败下阵来。
“我答应你。”
齐顾看着戚静忽然难看的脸色,赶紧将外面守着的水苏叫了进来。
水苏瞧了一眼,摸出银针往戚静手腕上一扎,戚静猛地便睁开了双眼。
戚静失神的盯着床幔看了一会,这才从刚才的碎骨之痛中清醒过来。
齐顾见人醒了,上前关心的道:“可是腿疼了?”
戚静挪动眼珠看向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水苏去准备斋饭,留下齐顾和戚静两人相对无言。
戚静是不想说话,齐顾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次的事江相会查清楚的。”齐顾想了想道。
“嗯。”
齐顾基本确定戚静是戚玥之后,叫人查了当年所有自曦兰宫外放的宫女,倒真是查出了点信息,只不过却没办法张口问。
戚玥不承认自己是戚静,他便不能把这话说出来。
好在他让宫里的人盯着魏皇后,若是她有什么动作,总能瞧出些什么。
“不如在太华寺多住几日吧。”帝京的事牵扯的有点大,戚静若是回去了定然会被打扰,还是留在这里清净些。
“嗯。”
水苏回来,齐顾便出去了,他也要派人去盯着这次的事,虽说有江衍在,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这次便是扯上了魏家,魏家也别想息事宁人!
水苏将戚静扶起来,又将矮几放在她双腿两侧,一一摆上方才,这才在她对面坐下。
“先把汤喝了。”
戚静乖巧的喝汤。
水苏见状也起不起来,戚静每次惹了事都这副听话的模样,配上小心翼翼的眼神,她想骂也不忍心了。
水苏叹了口气,道:“京兆府连夜审讯,江相去查刑部了。”
兵部未派兵清扫西山山匪这事以江衍他们来看没有姚琳出逃和那些杀手来的重要,便放一放。
“明日将于世玮的消息漏出去,这次,我要送一份大礼给魏居。”
水苏道了声是,本不打算与戚静多说,可想到木香带过来的消息,还是开口了:“陛下今日进府,在曦兰阁待了一个多时辰,走的时候心情不错。”
戚静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是吗。”
水苏不在多言,瞧着戚静多吃了些,这才撤了东西扶着人躺下。
太华寺的厢房不大,一眼就能看到门口,水苏没地方躺,便住在了戚静的隔壁,好在隔壁的床和这间房位置正好相反,她和戚静只隔着一面墙,有什么动静也能及时听到。
宋至连夜审了犯人,得到了一致的答案。
买凶杀人。
杀手们口供一致,对方说是杀一个小家族的姑娘,动手动到一半他们才知道原来是元嘉郡主,哭诉这说要是早知道打死他们也不敢云云。
倒是姚琳,咬死了这事是她一人所为,准备背锅,想来也是等着魏府的人得了消息来救她。
可宋至是什么人,为官十几载哪能斗不过一个小丫头,三两下就把姚琳的嘴给撬开了。
姚琳供出了魏勤。
如宋至所说,若真是被姚琳一个人认了个干净,将承德公府摘了出去,承德公府又如何会趟这趟浑水?要知道那时候她入刑部大狱,承德公府也没一个人伸出手拉她一把。
只有牵扯上了承德公府,承德公府才会真心实意的出力。
宋至就是看准了姚琳这般脾性,随口一说就将人策反了。
姚琳也真是蠢得可以。
有了姚琳的证词,宋至便可以交差了。
叫人守好了别出岔子,瞧着天色已晚,便在京兆府住下了,明日还要给江衍禀报呢。
第二日下朝江衍来了京兆府,看了证词便直接去了刑部。
去之前派人去侯府请了刑部尚书侯继轩。
侯继轩自昨日之后便有些心不在焉,上朝都没说几句话,到了刑部见到了江衍,接过他手中姚琳的证词,二话不说便让江衍将上面的几个人带走了。
江衍满意于侯继轩的识趣,也没为难他,利索的将人带去了京兆府。
在等待宋至审讯结果的时候,钟虞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江相?宋大人呢?”钟虞好看的丹凤眼微挑,十分随意的道。
钟家人似乎都不怎么怕人,随性的很。
江衍回了他一句:“在审讯从刑部带回来的人。”
钟虞砸吧了一下嘴回过味来。
他知道戚静这事不会轻易了,却在昨天早早的就钟圻被赶回了家,说什么血腥画面不适合他,气的他不轻,今个一早准备来的时候路上听人说了一嘴城东那户人家请大夫请的勤快,还时常传出女子的哭叫声,他琢磨着戚静这事是没他插手的余地了,便闲着没事去看了一眼。
这一眼可不得了,他竟然看到了本该已经处决了的于世玮!
钟虞深觉这里面有猫腻,看仔细了没敢多留,转身就回了京兆府,准备将这事禀告给宋至,不过这会儿和江衍说是一样的。
江衍闻言本就黑沉的脸更加的不好看了。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于泉竟然有这样大的胆子!竟敢私换死囚以假乱真!
江衍眯了眯眼,于泉是兵部尚书,于世玮虽是京兆府审理的,但最后关押的却是刑部,能在刑部大狱的眼皮子地下将人换出去,没有内应谁信。
看来这刑部问题大的很。
江衍心里有了成算,让钟虞先不要声张,这才派人去查当日他去了于府之后,于泉那几日有没有出门,重点查承德公府。
江衍若是心思不细腻,也不能在丞相这个位置坐稳了。
江芷兰太华寺途中遇袭,诚王相救;西山山匪被诚王所杀,兵部并未派兵扫尾;戚静太华寺途中遇袭,姚琳买凶杀人后与嫁祸与西山山匪全身而退;先不说其他,只看这几件事,其中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诚王心悦江芷兰,怎么就恰巧救了人?皇子被暗害,兵部应当重视却没有动作;若兵部派兵将西山山匪扫除,那么姚琳买凶杀人又如何嫁祸出去,没有万全计策杀手也不会愿意。
这样看来,戚静遇袭之事似乎源头都直指一个人。
还不说姚琳如何出狱,其中牵扯承德公府的谁。
再加上于世玮的出现,若证实承德公府插手了于世玮的事,那这一切就更加合理了。
兵部尚书于泉站队承德公府,承德公府乃诚王外家。若是他们的意思,于泉又如何敢不从。
江衍想起诚王对江芷兰依旧贼心不死,忍不住拧了拧眉,他这个妹妹是个有主意的,也不知道那心上人是谁。
江衍决定等这件事完了得回去与江芷兰谈一谈,至少,要让她对诚王防备一些。
有姚琳指正,又是江衍亲自拿人,那些狱卒心态早就崩了,宋至问什么他们说什么,不过有一点很模糊。
他们虽然指正是魏府的人,却没有准确的知道是魏府的谁。
他们只能依着姚琳的指正将魏勤提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