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苕自从被诊断出有喜封为兰贵妃之后,后宫的人不说上赶着巴结,至少那些说风凉话的,都不敢当着面放肆。
没见兰苕进宫不足两年就从一个昭仪爬上了后宫第二人的位置。
一看就是手段了的之人,万一不小心惹怒了她,在皇帝跟前吹一吹枕头风,不说到手的荣华富贵,就是这脑袋,估计也没了。
在后宫得以立足的人,有几个是傻子,自然也就夹着尾巴做人了。
这日大早,兰苕收拾妥当便带着甘蓝去了永坤宫给魏皇后请早安,到的时候正遇上良妃。
良妃资历老,但妃位不如兰苕,也没觉得先给兰苕行礼有什么不对,毕竟在皇宫里,位分就是尊卑。
“贵妃娘娘安。”
兰苕也不是那种趾高气昂的人,她连忙回礼:“良妃娘娘安。”
良妃笑着道:“近日身子可好些了?我听御医说这一胎反应有些大,贵妃娘娘受苦了。”
两人并肩往前走,兰苕闻言下意识摸了摸小腹,笑着道:“让姐姐费心了,虽说闹得厉害些,但也受得住。”
良妃三为人母,自然知道兰苕这种感觉,虽然辛苦,但一想到肚子里怀着的孩子会一天天长大,陪伴着自己,自然是什么辛苦都值得的。
两人说笑着便到了永坤宫,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定,听着周围嫔妃们随意聊着的话题,自顾自的喝着茶。
“今日的茶似乎和往日的不太一样。”良妃抿了一口茶水,倒是没品出来是什么茶。
倒是爱好八卦的淑妃接口了:“先前别国不是进奉了玫瑰香么,说这玫瑰不仅香气宜人,做花茶也有养颜的效用,想来咱们的皇后娘娘别有心意呢。不仅仅是这茶,今日永坤宫的香也换了呢。”
都是进奉的新香,好东西都尽数一一供给了永坤宫。
魏皇后的确是这样的人,得了什么东西总是要显摆一些,就好像别人不知道她身为皇后,这个地位有多尊崇一样。
淑妃一开口,良妃倒是明白了。
深知魏皇后其人的良妃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倒是兰苕似乎对这茶情有独钟,又叫人续了一杯。
“皇后娘娘驾到。”永坤宫掌宫佩兮立于高位侧开口。
嫔妃们起身,行礼:“请皇后娘娘安。”
魏皇后笑的一脸雍容华贵,眼睛扫过屈膝行礼的兰苕、良妃、淑妃等人,其嚣张的意味越发明显。
等她坐定,接过佩兮递过来的一杯茶喝了一口,才慢悠悠的叫起:“都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众人一一坐定,魏皇后这才开始训话。
诸如后宫里发生的什么事情,哪家的宫人犯了错等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
听完众人的附和和恭维,才算满意。
且还有特别会巴结魏皇后的,直言道:“今日这茶臣妾觉得极好,陛下果然还是最疼皇后娘娘,什么好东西都紧着永坤宫用,臣妾真是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虽然这话一听就是胡说八道,可耐不住说出去魏皇后极有面子,魏皇后也乐意别人这样说。
“就你会说话,儒国进奉的花茶不多,便没有紧着一一分发下去,倒是让本宫尝了新鲜,众位妹妹若是喜欢,本宫便让人均分了都送到各位宫里去。”
先前说话的那嫔妃又道:“臣妾可不敢占皇后娘娘的便宜,每日能来蹭几口,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气氛顿时被炒的极好,原本该结束的请安又延长了不少时间,妃嫔们你一言我一眼将魏皇后恭维的笑若春花,眼尾的褶皱都明显了几分。
等到从永坤宫出来,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
兰苕有些疲累。
她如今身孕已经将近四个月了,规规矩矩的在永坤宫坐了一个多时辰,这期间若说没有魏皇后故意的成分,她是不信的。
可那又如何,她要的不就是魏皇后的刁难么。
毕竟魏皇后的宝贝女儿齐玥可是当众说过,她这个孩子,可要能安安稳稳的生下来才好呢。
“贵妃娘娘快些回去休息吧。”良妃见兰苕面色不好看,走路都有些为难的样子关心的道。
兰苕已经没了一个孩子了,这一个若是再没了,她得伤心成什么样子啊。
兰苕整个人的重量压在甘蓝身上,虚弱的道:“劳姐姐费心了。”
因为是去永坤宫请安,只带了甘蓝一个人,之前皇帝的确是说过让兰苕出门便坐轿辇,但兰苕并不想太过招摇,便拒绝了。
永坤宫距离名兰阁可不近,若是再走回去,怕真是要出事情的。
淑妃道:“不若去请轿辇来吧,你这样走回去非的出事不可。”
淑妃说话可没那么多顾忌。
接下来的话怕就是说给魏皇后这边的人听得。
“若真是有个好歹,怕是要连累皇后娘娘的,你如今怀着龙嗣便是娘娘知道了也担忧啊。”
永坤宫门口守门的太侍眼角一抽,也没敢耽搁,直接进去禀报了。
魏皇后心气刚顺了一下,听了这样的话脸色顿时就暗了下来,咬牙吩咐:“去,将本宫的轿辇给贵妃娘娘送去!”
本宫倒是要看一看,她兰苕敢不敢上!
魏皇后一来也怕兰苕在这出事,二来又咽不下这口气,这才这般吩咐。
她料定了兰苕不敢坐,那是后宫之主的轿辇,她若是真坐了,这觊觎后位的罪名直接就能给按上,若是不做,回宫出了什么事情,可就不关她什么事了。
毕竟她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是兰苕自己不愿意的。
兰苕当然不会做了,良妃和淑妃也看出魏皇后用心险恶,不太放心,便一同陪着兰苕回去了,路上还能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
可谁曾想,一群人走到半道,兰苕面色骤然苍白,捂着肚子站都站不稳。
“我、我肚子好疼啊……”
眸底的惊慌一目了然。
良妃顿时心生不好,赶紧吩咐人去请御医,又叫几个宫女搀扶着兰苕。
“别怕,这就到名兰阁了,御医很快就到,再坚持一下。”
名兰阁位置幽静,这一处花团锦簇就是没有能落脚的地方,一行人便只能往名兰阁赶。
甘蓝也是一脸的惊慌,好不容易将人送进了名兰阁,却见了红。
良妃面色一白,吩咐道:“去将陛下请来!”
事关龙嗣,不管是谁的过错,陛下都得在场。
淑妃也是一脸的关怀,瞧着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吩咐宫女去做些准备工作。
御医紧赶慢赶的赶了过来,兰苕已经满身是汗,脸色苍白的不想真人。
御医一看兰苕的情景就知道有些不好,把了脉之后脸色顿时也很不好看,一脸的惶恐。
“这……”
虽然没有百分百确定,但御医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为了保险起见,他道:“微臣要给贵妃娘娘仔细查看,劳烦娘娘们屏退左右。”
良妃和淑妃对视一眼,挥挥手让其他人都下去,甘蓝倒是在,看顾着兰苕。
御医让人将床幔放下,自己从医药箱里拿出一根丝线缠绕着的东西,吩咐将其放在兰苕的肚子上,甘蓝听从吩咐。
诊断完之后,皇帝来了。
下人去报的时候,皇帝才下朝,这会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
进来无视跪了一地诚惶诚恐的人,直接走了进去问:“兰儿如何了?”
良妃这个时候是个能顶住大梁的人,开口道:“御医说,贵妃娘娘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皇帝面色一黑,怒道:“到底怎么回事?!”
御医吓得跪下,诚惶诚恐的道:“陛下息怒,贵妃娘娘因为之前滑胎本来就身子孱弱,这一胎怀上实属上天眷顾,娘娘这次需得细养,吃食上也不能有丝毫差错,可今日,娘娘似乎食用了一些活血化瘀的东西,这本是忌口的,平常孕妇食用还会产生不适,何况是本就身子孱弱的贵妃娘娘,且臣闻娘娘身上有美人香,美人香虽然与孕妇无碍,但娘娘吃了活血化瘀的东西,与香气相辅相成,反应就会更加激烈……”
兰苕虽然浑身无力昏昏沉沉,但脑子却是很清醒的,她听着皇帝质问御医关心龙嗣,却不曾多问她一句如何,不由得在心里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多正确。
怪不得母亲宁愿受苦,也要跟着父亲,原来有一个真心希望自己好的人在,什么苦都不苦了。
兰苕想着强撑着睁开了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横梁上的一角,对上明明看不到却无比强烈的又恼怒又关怀的目光,兰苕及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这才彻底的晕了过去。
晕过去的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恍然大悟般的觉得‘啊,原来阿栎也会生气啊’。
名兰阁出事的消息根本瞒不住,又是半路搀扶回去,又是叫御医,后来连皇帝都去了,即便还不知道结果,众人都已经开始各种猜测了。
尤其是齐玥。
她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往永坤宫去,进门便迫不及待的与魏皇后分享。
“要我说,若真出事了才好呢!”叫她敢污蔑她!
魏皇后拿齐玥无法,谁教齐玥是她唯一的女儿呢。
但这话,在她宫里说说也就算了,若是拿到别处说,被有心人听了去,怕是不妥。
齐玥得了魏皇后的教训,嘟着嘴道:“怕什么,现在大皇兄是太子,谁敢对我不敬?”
齐玥也算知晓分寸,并没有把自己心里真的想法说出来,比如下一句:日后我大皇兄可是要做皇帝的人,他们可不敢得罪我。
不过显然,魏皇后很认同这句话。
倒是佩兮觉得有些不妥:“娘娘,贵妃从咱们这里出去便不好,怕是有诈啊。”
魏皇后冷笑:“她自己福薄生不下龙嗣,竟还敢把脏水往本宫头上泼不成?!”
魏皇后的心理也很简单,她觉得兰苕不敢,兰苕自进宫就是好欺负的样子,不争不抢,她潜意识也觉得兰苕不是个会耍心眼的,而且这事,还真与她没有关系,就算查又能怎么样?她无所畏惧。
最大的原因,大概就在于,齐曜如今做了太子,而她是未来皇帝的母后,她有这个底气,谁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所以说,权利使人盲目。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欲使之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说的,就是魏皇后一家。
佩兮知晓自家主子的性格,但还是放不下心,便派人去打听了一下。
这一打听可了不得。
兰苕竟真的再度滑胎了!
可惜也就只能打探出这一点了,名兰阁里戒严,皇帝又在,谁也不敢过多的往外递消息。
当戚静知晓这个消息之后,已经是入夜了。
蹲在浴缸里泡药浴的戚静不的不感叹兰苕果决。
可也是兰苕的这一点,让她欣赏啊。
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即便选择错了,也能破釜沉舟说改就改。
及时止损,许多人都知道,但能做到的少之又少。
“这事皇帝还压着,并不知晓他准备怎么做。”按照水苏得到的消息,皇帝知晓这事之后并未发作,只是让人先给兰苕做处理,在兰苕醒来之后安稳了许久,这才离开。
离开之后,去的是勤政殿。
瞧那模样并没有打算兴师问罪。
这可以点都不像皇帝的作风。
“有人设计龙嗣,就是打齐眷的脸,他不可能会坐视不管,没发作只是在蓄力。”
戚静自知晓魏皇后暗中拉拢兰苕那事之后便猜测到,皇帝必然会在魏皇后那也安插人手,既然上了心,想必安插的也是御令卫。
那么魏皇后的一举一动都在御令卫的监视之中,魏皇后有没有这样做,存的什么心思,自然一目了然。
可怕就怕在,皇帝不信啊。
这样的巧合,还尽数全了魏皇后的意,说出去,谁都不会信。
“齐曜被这样拖着后腿,能安安稳稳的坐上那个位置才怪。”即便没有这样拖后腿的,也坐不上就是了。
“齐晖这个时候,差不多也该到令丘山了吧。”
自那日与戚静谈过之后,齐晖进了宫一趟便什么都明白了,他也知晓,在他走之后怕是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但这事显然是他不能牵扯的,便走的也干脆,第二日直接禀报了皇帝,便带着人去了令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