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如果不是司机一路上开了导航,还真不知道西港街在哪。
傅淮琛并不是H市人,自然也不会知道。
又过了十分钟之后,司机停了车。
傅淮琛微眯起凤眸,看向远处的建筑,不是繁华的商业街,而是有些像小区两旁之类的街道,琳琅满目的商品和小店面。
“海戏?”他看见远处最高的蓝色建筑上面写着“海城戏剧学院”的名字,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大学附近的小吃街。
“走吧。”姜绾没有否认,从片场遇到傅淮琛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神情如此放松。
西港街的确是海戏旁边的一条小吃街,这条街,也曾有着她上一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的回忆。
在海戏的一年半,她学到了太多太多,她本以为大学能持续四年,虽然签了嘉世不温不火,虽然出道后仅仅发行了一首单曲,一张专辑,虽然陆珩之与她分手,但生活总是在变得越来越好,不是吗?
最终,她在大二的第二学期,在海戏休学了。
燥热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食物的香气,傍晚的西港街街头是一家煎饼摊,姜绾记得那家的煎饼特别好吃,是因为饼皮加了两颗鸡蛋,还加了甜玉米粒,松软的鸡蛋裹着五谷的香气,夹着酥脆的薄饼,一口咬下去是烤的恰到好处的培根和香肠,玉米粒和肉在味蕾上跳舞,简直能把一个人的舌头吃掉。
走近一些,是两家肉夹馍的店铺,门口的粥铺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煮的正好的皮蛋和瘦肉融合的正好,每一粒米都浸满了淡淡的肉香。
一串小丸子一杯皮蛋瘦肉粥,很长一段时间是她的晚饭。
正是晚自习之前的一段时间,来往的人很多,人声嘈杂,有一种浓重的烟火气。
她看着周围的一切,眼神有些缅怀和悠远。
傅淮琛跟在她身旁,高大的身材,订制的黑色西装,俊美的过分的面容与小吃街格格不入,引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
他看着身侧的姜绾,她银灰色的衬衣在晚霞余晖和灯火的交映下,镶嵌出一层浅浅的金色轮廓,仿佛不属于这个尘世的天使。
姜绾回头,奇怪的看了一眼傅淮琛。
傅淮琛适应的居然这么好?她以为他这样的人,在这样喧闹杂乱的小吃街会崩溃的受不了呢。
“受得了。”傅淮琛淡淡的回答,姜绾才反应过来自己把内心的想法不由自主的说了出去。
傅淮琛的眼瞳幽深,看着来往学生打扮的人们,这里的烟火气,他并不陌生。
曾经他在繁华喧闹的西雅图,华尔街,每一个地方都是形形色色的陌生人,而那时候的他只是个流落街头的孩子,即使是再破烂喧闹的地方,他都待过,自然受得了一个小吃街。
更何况......他的身边,有这个像是天使的女孩。
姜绾带着他一直走到小吃街的尽头,把他领到一家小小的店面,门口是很高的水泥台阶,里面是八张小桌子。
傅淮琛:“所以......你不是要吃肉?”
姜绾伸手指了指,傅淮琛抬头,就看见店面的招牌上面写着“南港烤肉”的字样。
——这居然真的是家烤肉店。
姜绾找的这家烤肉店是她无意间发现的,因为在小吃街的最里面,所以知道的人不多,她有一次被拉着节食了一个礼拜,趁着晚自习前海吃了两斤烤肉,成功功亏一篑。
那时候,陆珩之和她已经处在分手的边缘了,他每天有着忙不完的通告,而她原地踏步,甚至因为签了嘉世,连普通的大学生生活都无法体验,两人时常一个月仅仅通一个电话。
一个人的烤肉,她吃过很多次。
两个人的烤肉,她还没有吃过一次。
傅淮琛并没有嫌弃店面的大小,平静的走进去,跟着姜绾坐到了她的对面。
逼仄的小店挤进了两个高大保镖后,店主大叔表示自己有些慌。
“你们两个回到车里。”
保镖犹豫了一下,只好退出小店。
这家店虽然小,但收拾的干净整洁,每个桌子上都有烤肉的铁盘和刷好的油,桌椅都是木质的,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的花纹磨得发光。
傅淮琛两条西裤包裹的长腿很别扭的放到桌下,他看了看对面的姜绾:“要吃什么?”
这家店是一对年轻夫妻开的,不过在姜绾大学时期他们年轻,现在已经过去六七年了。
店主大叔笑眯眯的走了过来,看了两人一眼,把菜单递给了姜绾。
姜绾笑了。
嗯,大叔还是个明白人啊。
“你吃猪肉还是牛肉?”姜绾问傅淮琛。
“都可以。”他并不过敏,所以吃什么都可以。
“老板,两份五花肉和一份腌制辣牛肉。”姜绾笑眯眯的招呼。
“好嘞。”
姜绾又问:“对虾还是基围虾?”
傅淮琛忽然冷着脸,没什么表情:“我不吃虾。”
姜绾不管他,继续道:“再来四个对虾。”
傅淮琛:......
她菜单看到底,果然,这家店还是老规矩:“那你吃甜品吗,这家的冰激凌球很好吃,有......四种口味吧。”
“我们家店有香草、巧克力、草莓三种口味的冰激凌球。”店主介绍道,“看来姑娘你是老顾客啊,我们家冰激凌都没往菜单上写,一看您就是来过,不过现在不是四种口味了,只剩下三种,海盐味的冰激凌球已经不供应了。”
姜绾一愣,心里有些酸涩的轻轻叹息。
“不供应了?我还挺喜欢海盐味的。”
“啊,以前有个小姑娘特别喜欢吃海盐味的,好像还是个明星呢,每天说要节食,不吃烤肉就要冰激凌。”店主大叔好像想起了什么,怀念的说道,“不过,她也很久没来了。”
姜绾的眼睛有些酸,她埋头翻看着菜单,压下自己控制不住的眼泪,没说话。
她也就错过了,傅淮琛愣怔的神情,眼底翻涌的飓风般的钝痛。
“嗯......”许久,她低沉的开口,“那就要一份香草味儿的。”
“傅先生,您应该不吃甜品吧。”
傅淮琛深沉的看着姜绾,忽然,他的目光转向店主大叔。
“您这里真的没有海盐味儿了吗?你说的那个明星,是我的一个朋友,我希望能吃到她觉得好吃的味道。”
“她已经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