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宣候中。
侯有德一把将孟远方推到了孟海面前,语气不善的说道。
“孟夫子,我早就觉得这人有问题了,今天果然瞧见了他的不轨之举!”
此时的13名学生已经齐聚言宣侯府。
当初在赶走了灰衣中年人之后,卓洛等人就夹着孟远方找到了孟远生,向孟远生说明了其中的缘由之后,就气势汹汹的前去言宣候府,将这个消息要公司的告诉了孟海。
孟海看着面前卓洛等人,又看着孟远方。
他看着孟远方,对卓洛等人说道:“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孟远方听到这话,一脸诧异地瞧着孟海。
这就放过他了?
卓洛上前一步,着急地说道:“可不能放过他呀!当时我们几个人找到孟远方的时候,几个黑衣人正在逼问着孟远方要东西,虽然我不知道要的是什么,但是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团、沈达等人听到这话,也是纷纷点头作证。
孟海转头看向卓洛的人,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你们误解我的意思了,孟远方干过什么,我心里有数。平白无故地冒出了一个找我亲戚,我自然要调查一下。他在归文郡文刊局所干过的那些事情,我都已经知晓了。今天你们所遇到的那些打手,应该也是文刊局背后东家所派来的人,从归文郡一直追到了京城。”
孟海这句话出口,卓洛等人没什么反应,但孟远方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孟远方一脸惊恐的看着孟海。
他都已经知道了?
“我就说嘛,孟夫子总不可能把一个有贼心的人放在自己身旁,原来都已经摸清了孟远方的底细啊!”
一群纨绔子弟,互相对视一眼,哈哈大笑了起来。
在笑声之中,孟远方却感觉自己浑身冰寒。
他这才记起来,面前这人可是个侯爷。
而且还随军出战过。
甚至还破获了京城的不少大案。
像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连点警惕心都没有。
孟远方可以想象,自己在归文郡所做过的所有事情,此时的孟海应该都已经知晓。
而就在孟远方想到这里,目光却又诧异地看着孟海。
他与孟海也就一年多的时间没见,为何一个人的变化能那么大?
从原先一看就不太灵光的书呆子,摇身一变成了个侯爷。
而且他的身旁不仅围着一大群京城达官贵族家的子弟,甚至还与太子的有所联系……
孟海看了一眼孟远方,孟远方也知道此时不该留在这里,于是他缓缓地转过身离去了。
孟远生在门口等待。
两兄弟见面之后都没有说话,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前后脚地默默离去,应该是找个小房间谈心去了。
孟海这才把目光望向卓洛的人,说道。
“你们大家族过祭祖节应该很麻烦吧?”
卓洛点了点头。
“其实也不算很麻烦,家里的长辈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跟着兄弟姐妹们一起磕头,一起烧香,反正整个流程弄下来也有一天的时间。”
卓洛等人生在大家族,自然是兄弟姐妹无数。
遇到祭祖节这种大节日不可能只有卓洛一个人参加,他自然是要与家中的小辈一起参与,所以他也就只需要混在一群同龄人之中,坐着与同龄人相同的一组动作,也就能够过完这一天了。
孟海摸着下巴缓缓地点了点头,他对这个时代的祭祖仪式并不是很了解,也就只能从记忆碎片当中得到零星半点。
所以他又向着陆这群纨绔公子哥打听了一下祭祖节到底是个什么流程。
等到询问完关于祭祖仪式的各种传说以及流程规则,他就十分热心地将着陆的人带进了他的书房,他从书架上取下来了十几个小本子,薄薄的小本子,只有十几页的样子。
孟海将这薄薄的小本子,给卓洛等人一人发了一个,并且十分热情地说道。
“你们来到孟夫子的家中,作为夫子也不可能一点表示都没有。这是《千字文》《弟子规》《三字经》的合订版。你们既然都识字,虽然字丑了点,但是也没必要临摹那么多张字帖,一人就先临摹上十张吧。”
“你们等等,我这里还有两本书,两本书都不厚,十几页的样子,你们在大秦市面的书铺上也能买得到。你们把这些书拿回去,仔细地看一看,每天写一篇,读后感不得少于800字。”
“嗯,我这里还有一个盲盒,原本是打算抽奖用的。既然你们在我就把这些盲盒给你们,这些用油布捆着的盲盒,里面都有一套习题册,是我前几天在家里无聊写出来的,你们回去以后把这些习题册写完。”
“哦,对了,你们可千万不要耍什么小心思,比如找人代抄,找人代写。像你们这种去其他地方请个夫子替你们写作业的行为,可是十分恶劣的,而且已经有人用过这种办法了,你们可不许学那个熊孩子,况且你们的字是什么样的我也知道……”
孟海一边说着,一边就在自己的书房里面摸索了起来,他从桌子上,书架上,床底下,箱子后,花瓶旁……取出了一样又一样让在场13个学生热血沸腾的“礼物”。
接着,他十分热情地将这些“礼物”塞进了卓洛等人的手中。
孟海依依不舍地将卓洛等人送出了侯府,看着卓洛的人,一个个眼圈通红,眼眶含泪,他有一种老父亲终于把学业有成的孩子送出家的成就感。
孟海看了看天色,三点多钟了。
该睡下午觉了。
他对孟远方到底做过什么那是一点都不好奇,对于孟远方手中拿着的“东西”我不是很着急。
该着急的是孟远方。
晚上两家子坐在桌前吃了一顿热热闹闹的晚饭,虽然孟远方表现的有些沉默,但是他仍然与孟远山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这两人似乎都把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给忘了。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等到第二日天明,孟海早早地就被赵芳秀给叫了起来。
随意地吃了几口饭,他眼睛都还没睁开呢,就被人拖到浴桶里面一阵洗刷,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又被人拽到一个香炉边上,把身上熏得满身香味,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赵芳秀和孟远生拖进了马车。
马车朝着孟氏祠堂的方向驶去。
推开祠堂的大门,拿着昨天购买的祭祀用品跨入祠堂之中。
孟海这是第二次来到孟氏祠堂,所以对祠堂当中的摆设也不是很陌生。
孟远方和孟远生两人先进祠堂当中打扫卫生,孟海和孟浪两人也是抄起不远处的扫把,开始清理起了院落。
赵芳秀和崔小花两人则是将之前带来的东西开始收拾摆放。
首先就是祭祀物品,有梗,也就是植物的枝茎部位。
有印馔,也就是所谓的米饭。
有醢,也就是酱,包括肉,酱菜酱或者其他的酱。
有脯,也就是肉干,在市面上有一种肉干是专门用来祭祀用的。
有饼,但孟海看到的却是一大碗的面食……
还有胙,锶,箔,这三样就有腌鱼,还有油炸的面食类似于油条、麻叶子、散子,最后是酸菜。
整整一大盆的酸菜。
孟家有一位读书人出身的孟远生,大孟夫子!所以这大孟夫子就要以身作则,以前祭祖节的时候用到的祭祖物品,那是一个也不能少,全部都要按照传统的流程来。
原先在瀚海学堂没有多少银钱,那原生都把该用到的物品准备的妥当整齐。
现在有了孟海的钱,孟远生,那是脸不红心不跳的一把抓来一个钱的,就上街买起了各种祭祀用的物品。
祭祀的物品已经有了,接着就正式开始祭祀先祖。
在孟远生的带领之下,由他和他的兄弟孟远方两人先进入祠堂祭拜。
两个人一边磕着头,一边念诵着昨天写好的祭文。
孟远生一把火烧掉祭文之后,就坐在牌位前隔空与先祖们对话,说着,近年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大小事情。
孟远方同样也是如此。
等到这兄弟俩烧了纸钱,烧了香,磕了头……所有的流程都走完之后,这才让孟浪和孟海两个人上前祭拜先祖。
等到孟海和孟浪磕头之后,才让崔小花与赵芳秀两人上前祭拜。
等到该祭拜的都祭拜完了,在供桌两边的长香也都已经燃尽了,孟远方和孟远生两人又点上了一排的蜡烛,再次点燃一大摞的香。
伴随着香烟袅袅,孟远生与孟远方,两人开始讲起了先祖的故事,以及自己从先祖那里听来的关于先祖的故事。
祭祖节整整一个早晨,孟海就在听着孟远生和孟远方两人说着先祖们的事迹。
这也是这个时代家族传承的一种方式。
每年祭祖节的时候,孟远生都会将这些故事告诉当时的孟海,目的就是为了让孟海记住这些,等到若干年之后,他也好将这些东西讲给孟海的孩子。
一直到中午。
吃饭。
吃饭自然不是出去吃,而是就在这孟氏祠堂内吃。
可别忘了,之前所介绍的那一大堆祭祀用的供品。
祭祀的时候只摆了一部分,现在那另一部分就可以拿出来吃了。
除此之外,在离开侯府的时候又准备了不少的吃食,只不过这些东西大多数都是凉的。
凉的就凉的吃,按照传统,这些放凉的食物不能生火温热。
孟海手中拿着早已经放凉的鸡腿,塞在嘴中就大口地咀嚼了起来,拿着不远处的麻叶子,也是往嘴里塞。
有孟远生在,热闹总是在吃饭以后。
孟远生是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的,但是这也要分场合。
平时如果只有他和孟海两个人在,或者再加上个赵芳秀,那是真正意义上的食不言寝不语,孟海只要敢在吃饭的时候多说一句话,面临的将是孟远生的戒指。
但是如果家里来人了,比如说孟远方,再或者说杨竹沥等人。
那……这个规矩就没了。
孟海也不知道孟元生为何会有如此怪异的规矩,只不过谁让他是自己这副身体的父亲呢,规矩还得守着。
中午吃完饭。
在孟远生与孟远方的带领之下,孟海和孟浪两个人又把牌和供桌以及各个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收拾了干净。
一直等到下午,又是磕头,又是烧香,等到一系列的礼节全部又来了一遍,今天算是过去了。
孟海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磕碎了,膝盖也要跪麻了。
坐着马车,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返回言宣候府,简单吃过晚饭之后,一群人又洗掉了身上的纸灰,接着一大帮人这才上床睡觉。
祭祖节的第三天。
也是祭祖节的最后一日。
孟海仍然是被人从床上给薅下来的,他被人薅起来之后,就被人塞进浴桶里面一阵洗涮,接着就是往他身上泼洒香烟,最后摁进马车之中,马车浩浩荡荡地朝着孟氏祠堂驶去。
与昨天的流程差不多,只不过内容要比昨天简单了许多。
整整一天又是泡在孟氏祠堂当中的。
等到从孟氏祠堂离开,天已经黑了。
祭祖节一共就三天。
等到祭祖节的最后一天过完,街面上就有不少人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铺面,准备明天开业。
祭祖节这三天,市面上大多数的小摊小贩都是放假的,也只有一些售卖祭祀用品的店铺正常开放,而且人流量爆满。
在祭祖节过后,孟海也被迫启动教书。
祭祖节结束的第一天。
孟海被迫强制开机,闭着眼睛刷了牙,洗了脸,吃了早饭,架着枕头就上了马车,睡回笼觉了。
马车摇摇晃晃地朝着瀚海学堂的方向驶去。
孟海特意吩咐赶马车的马夫,咱也没有什么特别着急的事,所以不用赶时间,所以马车晃晃悠悠大半个时辰,这才赶到瀚海学堂。
孟海选择性地遗忘了孟远方。
此时的孟远方还在言宣侯府中。
来到瀚海学堂,孟海回笼觉也睡醒了。
他的前脚刚刚踏入瀚海学堂,身旁就传来了一阵大呼小叫的声音。
孟海眉头一皱。
他看见了一道身影,急匆匆地窜入大兴学院那间教室之中,看这身影应该是侯有德。
孟海眉头一皱。
不过很快就又舒展开来。
侯有德现在干的事情,他实在是太熟悉了,这不就是放风吗?
孟海在前世高中的时候,干过这件事。
大清早,学校刚开门他就一溜烟跑进班里,接着开始补起了作业……
开始只是一些抄抄写写的作业,直到等到班里的一些好学生到来,然后就问他们借一些需要动脑筋的数学题借鉴……
这个过程自然得要有人在门口看着老师是否会提前到,万一这边正抄的起劲,结果后脖领子传来了一道呼吸……
侯有德现在干的事情应该就是放风。
孟海大步流星地踏入大兴书院之中。
卓洛,熊孩子14个学生,已经尽数到场。
此时的14名学生坐得笔直。
就连熊孩子也是规规矩矩的坐在位置上,目不斜视地盯着面前摆到了的书卷。
孟海挑了挑眉,看着安安静静的教室,笑着说道:“你们今天都这么老实?”
卓洛的人听到这话,同时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能看的笑。
孟海看着面前14个乖乖巧巧的学生,大笑一声,说道:“既然你们如此乖巧,那我给你们布置的假期作业应该都做完了吧,谁第一个交上来让我先看看?”
教室的氛围,那是相当安静。
在这安静的氛围之中,却有一道不协调的声音传出:“我来!”
说话的人是唐凌。
唐凌手中拿着一大摞的本子,脚步坚定地走到了孟寒面前,将他手中的本子和纸直接放在了孟海面前的桌子上。
孟海看着厚厚一沓的纸本,笑着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其他人呢?”
其他人的作业呢?
其他人互相对视一眼,紧接着全部低下了脑袋。
孟海瞧着一群低着脑袋,如同打了败仗的学生们,他溜达到了卓洛的身旁。
看着陆桌子上堆的乱七八糟的书本,他随手从中间翻出来了作业本。
卓洛的喉咙蠕动。
“夫子,要不然咱们还是先上课吧?”
卓洛那带着哀求的声音传出,却引得其他诸多学生连连点头。
孟海瞟了一眼卓洛,随后翻动起了他的作业本。
卓洛作业本上的字很丑,比孟海的字还要丑。
卓洛的作业翻到后面,还能看见不少不知道被蹭到哪里的墨迹,一直翻到作业纸的最后一张……上面还有半个没写完的“荒”。
孟海指着卓洛的作业说道:“你的字都要飞上天了,今天早晨补得很辛苦吧?让我看看你那细皮嫩肉的小手,瞧瞧这里还有蹭上的墨迹,要不然我让你先去洗个手?”
卓洛的脑袋低垂了下去。
“噗嗤……”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了一阵不合时宜的笑声。
顺着笑声的方向看去。
时候家两兄弟。
侯有德与侯有义,两人此时的表现与在场那些没写作业的人截然不同。
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有了底气还是怎么着,在孟海询问着陆作业的时候,侯家两兄弟却不自觉地昂起了脑袋,这两人就像是忽然间大彻大悟般抬起了头,目光当中带着坚定。
孟海惊愕地望着侯家的卧龙凤雏。
他踏着步子走到了侯有德的面前,有些诧异地询问道:“刚刚应该是你的笑声吧?你的作业难道写完了?”
侯有德站起身来,昂起脑袋,声如洪钟地说道:“没有!”
孟海就纳闷了:“那你刚刚为何发笑?而且现在说话还这么有底气?”
接话的是不远处的侯有义,他说道。
“父亲教过我们,做错事就要挨罚。我们哥俩没写作业,那就是我们哥俩的错,孟夫子瞧瞧这根棍子,我是今天在街上捡来的,夫子拿着棍子,尽管往我们身上招呼。哼一声,小爷我就不是英雄好汉!”
孟海目瞪口呆的瞧着侯有义也不知道从何处翻来了一根手臂长短的木棍,他将这手腕粗细,手臂长短的木棍,交到了孟海手中,用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说道。
“在家里的时候,父亲就常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孟夫子尽管往我身上打!”
侯友谊一边说着,一边翻身,直接趴在了地上,后背朝天。
那意思就是让孟还往他的屁股上打。
孟海掂量了一下木棍,这一棍子下去,屁股上至少得要肿起来一道子。
孟海掂量了一下木棍,紧接着高高举起。
他的这一幕可吓坏了周围的卓洛的人。
整个班里目前写作业的也就只有一个唐凌,也就是说,如果孟海真的这一棒子打下去,那卓洛的人也是得要用棍子揍的。
侯家两兄弟那是武将出身,那是自小被打大的,但是卓洛等人父辈却是文官,平时也只是拿拇指般粗细的小木条或者戒指抽手心,哪见过拿这么大的棍子往屁股上揍的?
所以卓洛等人额头上开始冒起了冷汗。
就在着陆额头冒冷汗的时候,孟海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这个人打人喜欢脱干净了打,要不你先把你身上的东西都脱掉,这样才方便挨揍!”
孟海这句话刚刚说出来,就见侯有义的脸上忽然一阵的苍白。
侯有义又是捡棍子,又是让孟海打,那自然不是他脑袋抽筋的莽撞之举。
他与他的兄长侯有德,两人今天出门的时候就穿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厚棉袄,此时的两人热得满头大汗,但是哪也不敢脱。
尤其是侯有义的屁股上还垫了三大张猪皮。
这三大张猪皮也是侯有义的自信来源。
垫上三大张猪皮被打,虽然也会疼,但是疼痛却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现在让脱去衣服挨揍……
侯有义见到自己玩砸了,连忙站起身来笑着伸手夺过了孟海手中的木棍。
“孟夫子,要不我们还是换一种惩罚的方式?要不还是抽手心吧,正好我这里有戒尺……”
侯友谊一边说着,一边把桌子上的戒尺递给了孟海。
那是一把木制的戒尺,看样子也是好有意专门准备的。
孟海接过戒尺。
侯有义嬉皮笑脸地伸出手来。
在侯有义的手上,那是满手的茧子。
他毕竟是武将世家出身,从小就是弓马刀兵,手上一层厚厚的茧子也不足为奇。
孟海瞧着侯有意的手掌,觉得这一戒尺打下去,侯有义应该会感觉有只虫子飞到手掌心上,再给他挠痒痒……
但,孟海还是高高地举起了戒尺。